话说返来,秦风秦部尉倒是很有汉书中昔贤自奉廉洁之风,固然打熬身子熬炼技艺,肉食是不能缺的,却从不置产作为家业,每月禄米,向来是到手即用,很有端木叔一流古之达人的风采。如许的风格与坐在他面前,细品茶汤的孔璋做个对比,倒真的看不出,到底谁是统治个人的中坚分子,谁是底层叛逆的带领人。
秦风这名字浅显,家世也浅显,祖上数代都是西北的处所豪强,放在洛阳京畿之地的世家后辈嘴里,西北豪强和土包子差未几就是同义词,就是数代公卿的弘农杨氏,也不必然能很多少发自内心的尊敬。秦家是何时入得洛阳,又是依仗了哪一家西北出身的外戚的东风,现在都已不成考,秦风也不爱提这些。但哪怕北部尉衙署内部那些底层的衙役差人,也深知这位秦部尉固然于经义诗文一道上不甚通达,可却有一身不算坏的武功,就是在北军中任个校官也不算屈辱了,更可贵的,这位秦部尉办事极见章法,于衙署中也算得是奖惩清楚的。
“老孔,”以这熟人热络的口气唤了声孔璋,秦风的声音里还是模糊透出一丝遗憾,“照着你的要求,我们行文给了洛阳诏狱那边,阿谁姓周的死寺人,只怕已经暴跳如雷了吧。”
“暴跳如雷那是必然的,”单手扣着膝盖,孔璋笑着应了一声,“曹家向来和十常侍就不是一条心,从曹老太爷那辈算起,政治态度就更靠近士人。只是曹家人向来长于两边下注,一边向党人卖好,一边也没有萧瑟了张让、赵忠、曹节这些十常侍的核心人物。现在曹家第三代差未几是明白无误地站到了党人、士林这一边,那些死寺人不气个血压降低,才是怪事。”
这位在牢房里另有吴地瓷盏配明前毛尖玩士人风雅的不是别人,恰是承平道洛阳分坛的那位空降执委孔璋。
如许两个看上去恰如冰中火与火中冰般截然分歧的人物,现在就如此平和空中劈面,反贼没有视尉官为敌,尉官反倒与反贼谈笑甚欢。如许的景象,放眼大汉四百载,翻烂了堆积如山的翰札文书,只怕也很难找出第二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