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卖酒的妇人一边殷殷勤勤地给两个差人筛着酒,一边随口问道:“差大哥,这犯人生得好生姣美,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吃了甚么样的官司,如何落到如此暗澹境地?”
那两个差人被她一番劝,都有些撩起心火,不由得点头道:“好,好,俺们满饮了便是。”
另一个差人喝了一碗酒,点头道:“大姐,你这村酒滋味太薄,不知可有甚么好酒管待俺们?”
从东平府到沙门岛,这条路一起向东,倒比去岭南、琼州这等烟瘴之地近很多。沿途村舍野店不竭,也并不算难走。
武大郎木着脸想了半天,最后低下头,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俺们回清河县,我会为她买一块好地。她是俺的媳妇,俺没有让她过上甚么好日子,那就在今后的日子里多陪陪她,不然你嫂嫂一小我太孤傲。”
跋涉了几天,两个差人押送着西门庆就到了孟州道北面,这些天西门庆除了会喘气,就像是个仍人玩弄的木偶,扛了七斤重的木枷跟着两个差人登山渡水,不发一言,就连眼神都是木愣愣的。让这两个差人都有些发怵。
对这个安排,除了要自掏腰包出远门的差人们不对劲,大师都很对劲。
陈文昭很对劲,毕竟他还算一名有底线的官僚,非常尊敬大宋的律令,只要在宦海法度上做到完美无缺,而西门庆此人也谈不上是甚么清纯无辜小白兔,那么他就同时兼顾了本身的好处与知己。
她拿着一只椰瓢,给两个差人各舀了一碗,也不筛了那些浮米,就笑道:“俺家的好酒已经来了,差大哥可要赏俺一个别面,满干了这碗。”
那妇人只是笑嘻嘻地跟这两个差人说些荤段子,一边扭着腰,走进后厨,未几时便拿了一坛未曾过滤、满浮着米粒的村酒出来。
浑身脓血的西门庆,如何看都很恶心。
听着这些仿佛很平常的话,武松面色寂静,却又怅惘无言。
………
那妇人打量这两个差人一眼,娇声道:“本来是两位差大哥,奴奴倒是有失远迎。俺们这小店,有好酒也有好肉,肥花糕普通的黄牛肉,有嚼头的水牛肉,都是现成。家酿的村酒固然浑了些,可也非常香美。更有大馅儿馒头,一口咬去,准保两位满口是油!”
说着,那目光就不经意地在妇人胸口绕了一圈。
押送到沙门岛?不消那么老远地送到沙门岛那些活阎王的部下,半路上直接报个“该犯不耐长途跋涉,半路暴毙”,也就算是美满了大宋宦海的法度公理了。
并且调派出来做这事的差人,也都是公门内里混了很多年的老油条了,清楚知府相公如许的安排到底企图安在
但不管如何恶心,押送他去沙门岛的差人,还得捏着鼻子把他从牢里提出来。
但是差人们也不是傻子,眼看着知府相公们忙着抄西门庆的产业,谁还会在这个时候不长眼地去讨甚么川资?
只见那野店大门推开,内里走出一个红衫红裙的细弱妇人,脸上脂粉擦得极厚,像灵堂里安设的那种纸扎童女般吓人。
那妇人听了,轻笑道:“有,都有,只是俺家的好酒固然力量大,色彩可也更浑,差大哥莫要嫌弃才好。”
说着,便一推西门庆,兴冲冲地进了店里坐下。
两个差人早已饿得狠了,也不分好歹,只是大吃大嚼。
西门庆扛着木枷,只是怔怔坐着,也不看那些吃食,也没有多余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