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老衲看老衲,相对无言。
大红袍下的鹅黄僧衣,微胖身材尽显富态,两道粗白眉上,烘托着和尚头顶的十枚戒疤,明示天下,此僧为天下佛首。
大安闲佛在一旁将事情看得清楚。
话罢,大和尚不知以多么神通,双手取下本身的两道长眉,放到老蚺鼻下。
悟仁方丈没有禁止。
已然病入膏肓的悟慧罗汉,凭着一身修为,强行续命,此时确是用生命在与西域和尚打斗。
张口的同时,四枚巨大的毒牙脱落,细心看,口内四枚小小的龙牙冒头,将本来的牙齿顶掉。
一声龙吟,冠绝九洲。人间不知有几双眼睛跟着这一声龙吟在黑暗中展开。
那只头生鹿角的黑蚺,长长的身躯占有在屋脊之上。见地到方才悟慧罗汉与这高大和尚的打斗,它对大和尚非常顾忌。本欲抽身逃脱,何如被一股佛门灵气镇住,身材竟扭曲不得。
方才那万鬼索魂锥冲出的一瞬,他便心中了然,本身低估了这从未见过的业障。而只闻其名,首见其面的悟仁方丈,佛法武功,不弱本身。
此时悟慧罗汉固然油尽灯枯,但看上去仍然精力矍铄。席地而坐道:“贫僧身为铁鸡寺罗汉堂堂主,天然有任务为铁鸡寺看家护院。”
不归路还是嗡鸣不止,动员数十丈范围波纹阵阵。
与之相对,破衣烂衫的长眉和尚满面风霜,尽显疲态,除了颈上磕掉了不知多少碎屑的佛珠,与乞丐无异。
而悟仁方丈则心生悲怆,眼中垂垂泛出泪花,心中道:“师弟,你单独而去,那个可再帮为兄分担……”
二人拳来脚往,从凌晨打到晌午,又从晌午打到傍晚。
悟慧道:“圣僧有此弘愿,难不成我铁鸡寺在业障面前会畏缩?”
大安闲道:“即便老衲不来取走它,今后也会有其他西域人将它取走。”
大和尚即无头发,也无眉毛,撕掉身上破褴褛烂的僧袍,向着高远的处所用力一扔,仿佛抛弃了百世的重担,光溜着全部上半身,哈哈大笑,跳下大殿,大跃步走向崖边,边走边道:“游方万里度世人,曾发弘愿解怨魂,不过贪欲得佛果,原是自设遮眼云。平生妄称大安闲,不过六欲一凡人,见得铁鸡真无我,醍醐灌顶清心神。此生虚活二百载,仿若一梦醒无痕,贪嗔痴欲从未断,今后无颜在佛门。放下一身名利果,反倒充分不再贫,随心所欲人间走,今舍功德再入尘凡……”
只是大安闲面露慈爱,心中豁然,他见到高僧登时成佛。
大安闲道:“老衲愿有生之年,将它带到无尽荒凉之地,活着一天,便阔别世事一步。”
跟着这高大身形跃下云海,人间再没有大安闲佛。
悟仁方丈到。
长吟以后,这老蚺神态顺变,脖颈低垂,低头俯视面前的大安闲,两道不一样长的龙须无风飞舞。
实在神通!那一边五尺一边四尺的长眉,竟然缓缓长进了黑蚺的肉里,成了龙须!
一刹时,一尊六丈高大金刚法相现身,横眉瞋目,呲嘴獠牙,一把将要逃窜的不归路握于手心。
可本日,在黑蚺龙吟以后,其上方二三里,竟然平空呈现一朵黑云。
只不过擎天一柱的补石山四周,被两个和尚搅得一丝云也没有。真如同定海神针插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