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金焕在发笑,只笑了这一声,亭子表里的温度便又向上提了一个层级。在余慈眼中,四周的氛围已经被高温扭曲,或许就鄙人一刻,对便利会亲身脱手,扭掉他的脑袋。
他不晓得金焕现在神采如何,面前的老道倒是如有所思。稍停,老道开了口:“‘乙木聚灵汤’乃是我离尘宗的独门配方,特转于白日府,以提纯药草,统统今后汤中得来的鱼龙草,都应是白日府统统,如果别人拿来买卖,本宗不收!”
“要说鱼龙,必必要说回到虾须草。六合万物,禀气所生,物有物性。而那天裂谷,相同两界,诸气相激,内里草木鸟兽,多数具有不成思议的特性,虾须草便是一例。此草根须特异,难以接收地气以自活,必须寄生在树木之上,但是长成以后,却也因为特异的根须,对同类特别敏感,常常吸食同类活力以自肥。吸食到了必然程度,虾须草便也脱胎换骨,成了鱼龙草,至此代价大增。
余慈心中猛地一涨,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受伸展满身。但他没来得及回应,亭外便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
老道的心机谁也猜不透,他真的就那么重新提及,务求详确:
余慈压住失而复得的镇静,另有药草变虫的荒诞感,沉住了气,点头道:“天然是卖的,不知沽价多少?”
“这就是你对仙长说话的口气?跪下!”
这话像是给金焕台阶下,但话里讽刺的意味儿仿佛更多一些。
余慈的表情早已调适过来,看着老道和金焕言语比武,倒是兴趣盎然。老道让他坐下,他也不客气,举手一礼以后,便坐在桌前石凳上,非常天然地侧过半身,与老道脸面相对,卖了个后脑勺给金大府主。
金焕并不想把精力华侈这旁生枝节上,待金川跪地,他便直接把年青人丢在一边,目光再移归去,沉声道:“于师兄,你慧眼独具,我向来是佩服的,不过,此事事关我白日府与贵宗的‘专办’之权,我势需求问个明白!”
他的秘闻瞒不过人,前面两个年青人便满心肠盼他出丑。余慈本人却不觉得意,他深吸口气,就这么从陆扬身边走过,陆扬只需举手一掌,便能要他的性命,但是这一掌也始终没有拍下去。
余慈才不管那些,他为人办事的信条便是:既然已把人获咎了,且没有转圜的余地,那么直接获咎到死便是。归正现在让步,也不会让金大府主发善心饶过他。
金川最怕的就是亭中这位叔爷爷,当下一声不吭,跪在地上。前面的陆扬从速让开,中间的匡言启也退开一些,一时半会儿都不敢讨情。
老道却似是全无所觉,他的目光盯在浮游中的虫子身上,好一会儿,才转向余慈,问道:“后生,这鱼龙可卖么?”
这虫子仿佛非常享用世人投注在它身上的视野,又或者感觉狭小的盒子过分局促,再晃了下看不出头尾的身躯,便驾着一阵刚吹进亭子里的轻风,飘浮起来,在虚空中游动。
这个空当,余慈又开了口:“此十三株鱼龙草,乃是我在天裂谷深处,操心耗力,从崖壁中挖出来,天生天养,与白日府何干?”
或许是余慈了解错了,老道语气中,针对金大府主,仿佛更多的是感慨和……可惜?
以金焕的修为境地,照理说能对余慈构成绝对压抑,但那是建立在精力、肉身全面落差的根本上的。而现在,余慈虽说与金焕还丹颠峰的境地有一段难以弥补的间隔。但是他体内氤氲满盈的,倒是精纯粹宗的“天赋一气”,或仍比不过金焕的火候,却也没有质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