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缄转眼当真瞧着她,“自从你离宫以后,皇上整整茶饭无思数日,想来三王是忧心皇上龙体,才变着法儿地带你去跟皇上见面。”
俄然左边风动树声,稠密的树叶动摇,他抽一支羽箭搭在弓上,谨慎挪动脚步,已经抬手对准那一处,身后骏马嘶鸣一声,脚步混乱。
“哎,阿阮,你到底如何惹你九哥哥活力了,如何能把他气成阿谁样啊!前几日我们三个到宫中,他不准我们三个在他面前提起你,看起来又严厉又吓人,当时便把我们三个给蒙住了。”岐王手里抱着酒坛子红着脸席地而坐,拉住跪坐着半趴在酒案前半醉的阿阮说话。
抢先一人快马率众而来,他□□黄金战马浑身搭链金络,头顶赤红鬃羽,座上之人身穿缂丝石青底八团龙圆领对襟风袍,腰悬墨色剑鞘包裹的唐直刀,手拿长逾四尺的紫檀宝弓,牛筋制成的弓弦外缠丝线,背后箭筒中尽是天子公用的金鈚箭。
谁知天子大笑着健旺的身材俄然向右一倒,躲过他飞来的箭镞,左足紧紧勾住马蹬,张弓倒着身子朝他也回敬三箭。
薛王也点头表示附和,“老九打小便对这丫头成心机,咱好歹兄弟一场,也实是不忍心看他那样,你说得是,咱兄弟几个该脱手时便脱手。”
奉国殿五扇门窗大开,初夏明丽的风景构成恍惚的光影,一团团地簇拥在大殿前的白玉坪上,天涯彩云千叠,檐下花枝轻颤,一夜仓促落雨过后,宫内杨花满径、落红成阵,缕缕暗香沁民气脾。
“她如何又来了!”崔缄暗觉不好,便跳入车中,拍拍她面庞,“喂!你醒醒!醒醒!”
“昔年太宗垂衣治天下,便是这般雍容不迫的气度,大哥你可真是多虑了!我兄弟皆在此,纵有猛虎在,恐也不惧!”薛王跟上,鉴戒性地巡查四周笑说道。
九哥哥……她内心有个声音轻柔隧道。
“轰”的一声,几百名劲装男人几近在同一时候一拥而出,狂声吼怒中纵马已转眼奔出数箭之地,便有人超在前头,有人落在背面,背面的狂追前头的,前头的一边奔驰一边转头了望。
他认得她,是天子的两姨表妹——陈阿阮!
天子身后墨黑刺金的大辽披襟烈烈飞扬,砭骨的风声刮人耳畔,他伏低身形一边猖獗拍马奔驰,一边摆布笑看与他争竞前后的宁王、薛王、岐王三人,大笑着挥鞭击马,“驾!”
“……好一似荡子惭愧归故里,昔日的荒唐你莫再提。你我的情缘谁能匹,两心之间有灵犀……玉环倾城又倾国,孤王难舍又难离。懊悔眼观堕泪眼,断肠妻是我爱妻。双星在上复盟誓,神明鉴我李隆基。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便开端凄惨缠绵地幽幽唱起来。
他闪身奔到大树前,双足在树干上一蹬,返身挺刀向前一刺,直刀顿时穿透猛虎的巨口,直通入其腹,它惨叫两声,卧倒在地不动,口边浓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