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如许的明白人天然瞧得明白,便告了退。
因而笑着酬酢数句,便端了茶碗。
容悦低头吹了吹茶,不着陈迹地打量着面前之人,但见她长相浅显,肥胖的脸颊上高高的孤拐,简朴的两把髻,用一根白玉云纹扁方简朴绾着,瞧神采倒有七分庄严。
容悦接过手来,懒懒地搅动那渐融的冰片,挑起一粒浮起的荔枝,咬了一口,入口沁凉,尽是果肉蜜香,直令人四肢百骸都镇静起来,枝头模糊传来蝉鸣,她不由想:假定这个被踩在脚下的女孩子都如此英勇,本身如何还能这般顾自低沉着。
容悦望着她,心中略略欣喜,少不得叮咛和萱道:“你带了她去安设,如有不齐备的看着购置些,她年纪小,又才来,你多照顾着些。”
孔嬷嬷倒是坐的方刚正正,温声回禀道:“前阵子大爷叮咛,叫把院子里的养的些个优伶蠲免遣,太太与女人商讨后叫把不肯去的女孩子们散在各处听唤,因着前阵子府中高低忙着宫里的事,故今儿才带她来给女人存候。”
容悦曾掌中馈,素知这些人常日里尽管学戏吊嗓,不能针黹,不惯利用,又多眼高心高,自命不凡,只知玩乐,不知糊口之艰巨,便筹算分拨她做个个闲差,过一二年本身出阁,再寻个忠诚人家给她配婚,左不过出一份嫁妆罢了,也了去觉罗氏一桩费事,可现在瞧这丫头像个知事的,若真肯诚恳听用,那就另当别论了。
直至她拿出预备下去纳兰府记念的礼单,容悦才俄然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连同这些年的委曲压抑一道宣泄出来似的,久久不能自抑。
容悦天然也不敢轻待,这会子见孔嬷嬷前来,忙让至木兰阁前葡萄藤下的石座上落座,命和萱呈上井水湃过的新奇荔枝。
容悦瞧了眼和萱,道:“替我送送嬷嬷。”
宫中皇后娘娘又拨了位温厚慎重的嬷嬷来襄助,方才不致疏漏。
起名是大事,总要本主喜好才好,容悦缓缓道:“北宋周敦颐的《爱莲说》里夸奖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成亵玩焉。愿你也能不时以之为冕,不要枉负韶华;况莲花别名水芙蓉,唤作清莲,亦能留个念想。”
和萱忙应了是,取了支品蓝汝窑掐丝珐琅鼻烟壶,送她出了园子。孔嬷嬷出宫时便带足了养老银子,三姐姐又分外加赐她两个箱笼,故而容悦也只好送些精美奇怪的玩意与她赏玩罢了。
和萱几个素知她们干系好,现在却只见她愣愣入迷,心中越忐忑不宁,忙去回了觉罗氏,觉罗氏也有些无措,只好亲身过来木兰阁看看景象。
和萱忙应了,带她去安设箱笼,宁兰天然先留在一旁服侍,她本也感觉清莲生的姣好了些,但听主子说了那一番话,随口道:“她们本是下九流的贱籍,将来大多成了爷们儿的玩意,现在能到您手底下调教,真真儿是天大的福分。”
清莲明显对此很对劲,磕了个头道:“小的谢女人赐名,女人的话,清莲都记下了。”
那丫头脸上便有些茫然,明显对满腹诗文的容悦生出几分敬慕,端方地叩了个头道:“回女人的话,小的不会,只是记性比人好些。”她恐怕容悦也不肯要她,面上微露急色。
肯赐名那就是情愿留她了,那丫头喜不自胜,忙道:“小的自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