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里的和尚,仿佛也曾唏嘘,说将军夫人不幸。
就连眼看着他这六年窜改的觉远,也不大说得清楚。
觉远方丈也远了望着,一双衰老的眼睛里,却透暴露几分悲悯与感喟:“是将军府的肩舆。前阵生了场大病,不然本该半个月前就来了的。”
只是这段时候,薛况极少回府。
陆锦惜虽脾气温婉,办事脆弱,也没甚么手腕。可因着薛况的身份,也有惊无险地成为了将军府的掌事夫人,勉强措置着府中大小事件。
至于顾觉非是不是个痴情种?
这些设法再深,到最后也似清风,毕竟了无陈迹。
赐婚旨意下去的时候,别人还在边关,接旨以后才马不断蹄,赶返来结婚。
“你从谁处听闻的?”
唯那一双眼丹凤眼里,藏着几分难言的变幻,只渐渐昂首,向高伫的庙门看去。
觉远一起走着,也一起想着。
一起乡试第一,会试第一,才学冷傲了朝野。直到殿试,才因为年纪尚轻,被皇上往下压了压,仅点了个探花。
顾觉非悄悄地看着那一顶肩舆,眼底乃至不带半分炊火气,像是在想甚么。
十一岁师从酉阳先生,十五岁出门游学,待十九岁归京,已是名满天下的少年才俊。
只是,同他一起回京的,另有一个妖娆的女人,一个有腿疾的小孩。
“听闻府上二公子争气,客岁考了举人,本年又逢科举,该要插手春闱。”
目似古井,不起波澜。
年仅二十七岁的大将军薛况,战死疆场,为国捐躯。
顺着墙根绕畴昔,就是入寺的庙门。
不过猜也晓得,陆锦惜性子太温软,在家宅里显得脆弱好欺。
十一年前,她与卫仪、孙雪黛并称为都城三大美人。
三年荡平敌寇,五年光复玉门,执掌虎符,可调兵百万,官封大将军,一时令蛮夷闻风丧胆。
声音软软的。
身形纤细袅娜,肌肤乌黑赛过冰雪,满头青丝堪比鸦翎。白玉似的耳垂上空无一物,檀唇微抿,是浅粉色。
出身都城王谢顾氏,乃是长房嫡子,自幼饱读诗书。
因为在那以后不久,他便心灰意冷,一怒上了大昭寺,再没回过都城。
目睹对方不开口,觉远便是一叹。
本年该有二十七,是四个孩子的娘了。
薛况出身将门,年纪悄悄已随父出征数次,身上有清贵后辈毫不会有的铁血傲骨,曾引得很多闺秀看重。
结婚的当年,她便怀了身孕,生了位令媛。
顾觉非就不大清楚了。
他到底瞧不上薛况,从边关带妾与子返来,给正妻没脸。
想想这一年薛况二十二,血气方刚年纪,有个通房再普通不过。
可在捷报从边关传来的同时,一个惊天的凶信也随之传来,震惊了朝野——
幸存的将士说,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围杀。
将军府掌事夫人,大将军薛况的孀妻。
他行冠礼那一日,都城里的王谢,有多少就去了多少。
陆大人爱女心切,当夜便气得长跪在宫门前,痛骂武夫粗人不知廉耻,坏了礼法,不给人活路。哭天抢地,恳求新皇收回成命。
脊背挺直如青竹,朗朗昭昭。
没过两天,薛况带返来的那一名妾室便传水土不平,得了急病,不幸没了。被人抬出府去,草席一裹,扔去了乱葬岗。
顾觉非看着,俄然就皱了眉,觉出几分辩不出的古怪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