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突然有些钝痛。
太师府的动静在严令之下,一点也传不出去,只任由旁人猜想着。
的确是要下雨了。
老太师就伏在案上。
现在的顾觉非,穿戴一身重孝,手中捏了四根香,渐渐地扑灭,背对着门口,口中却问:“查得如何样了?”
谁也不晓得答案。
他们从不劈面问老太师缘何归天,可私底下的群情,只怕早已沸腾如潮流。
昔日叱咤风云, 翻覆朝局, 现在也不过是这堆满了雪似的灵堂里, 一具逐步灭亡于人间、终将化作黄土的躯壳。
太师去后,停灵三天下葬;现在是第七日了,本日一过便算是过了最紧急的头七。
现在这局面,没法容他为太师守孝。
不晓得。
陆锦惜没有留步,只一起穿过这昔日来宾满座的府邸, 向着停灵的中堂方向走去。
但不管是他身后的孟济,还是门口的陆锦惜,都没法从他身上窥见哪怕半分的颓废。
虽感觉这声音实在过分冷酷,且藏有一种以往的顾觉非所不该该有的刻毒,孟济也不敢有半分的辩驳。
他从风铃手里接过药,温度是方才好,便一口气喝了,又将药碗放回她捧着的漆盘中。
但陆锦惜晓得劝不住的,便听任他去了。
以是有一些事情,也总应当让顾觉非晓得——
大家都表示着本身的遗憾与怜悯。
天晚了,顾觉非回了屋,无言地搂着她躺了一夜,谁都没有睡着。待次日拂晓,他便单独起了身,向她道:“我上朝去了。”
阴沉沉的天, 透着一种压抑而冷寂的气味。
这一天的雨没有停。
风吹拂着四周挂着的白绸, 太师府里满目萧瑟,在这冰雪垂垂溶解的残冬初春, 让人体查不到半分的暖意, 反而有一种砭骨的寒。
今后今后,他是顾氏一门的主心骨。
他翻开了棋谱,垂眸看去,过了好久终因而笑了出来,讽刺至极的笑,笑了好久,好笑到前面终是流出泪来。
敞亮的火星在顶端燃烧,又渐渐地落下去,其所爬过的处所,都垂垂冷却,成为了惨白的灰烬。
香已扑灭。
伸出来接这棋谱的手,再一次轻颤。
还没等她走近, 雨已经下来了。
幸亏那一场大病只是要将胸臆中压抑已久的某些东西开释出来一样,只凶恶了一场以后,便再未有几次。
是寿终正寝,还是惧罪他杀?
第一次瞥见那样的顾觉非。
而越靠近那灵堂, 她的影象也就更加不受节制地朝着顾承谦出事的那一日倒流。
顾觉非躬身拜祭,将那一炷香插向了香炉,起家后又谛视着面前的灵位,谛视着上面那几个本来熟谙的字。
“是。”
站他身后的是孟济,声音降落而谨慎。
顾觉非转过了身来,沉默无言。
过了一会儿才道:“既问明白了,便措置掉吧。”
此时几近是眼都不眨一下地谛视着。
几天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让他以肉眼可见的速率肥胖下来,显得惨白而干枯。好几副药灌下去,才勉强规复了神智,又强拖着病体守灵。
这些日子以来,顾觉非的话都未几,仿佛昔日阿谁健谈的、善言的顾至公子,已经泯没于灰尘中,再找不见半点的影子。
父亲去世后那长久的软弱,已经完整为坚固的外壳所包裹,不给任何用心不良者以可乘之机,如一面铁墙般坚固、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