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辛辣的讽刺,配着她那一脸极度安静的神采,却透着种奇诡的冰冷。
这番话下来,卫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四周的丫环们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时乱做一团。
“三弟妹好大阵仗,是要干甚么呢?”
半点都看不到!
卫仙已生出一层又一层暗惊,迎着陆锦惜那目光,竟莫名心虚气短。
她想开口辩驳,可偏被气得颤个不断,还不断咳嗽了起来,活像是被人戳了肺管子。
青雀站在那边,看着陆锦惜,眼底有惊奇,震惊,也有担忧,没敢插嘴。
在闻声那一句话后,他短短的五根手指,渐渐地摁紧了,带着一种紧绷的压抑之感。
这时候,暖阁里也温馨。
“滚!”
暖阁里烧着炭盆,暖烘烘的。
一席喜庆的洋红绣百蝶穿花马面裙,顺着她腿软软地垂下来,边角落到柔嫩的地毯上,带着几分柔媚。
闻声这话,正在给薛迟上药的青雀,手指顿时一僵。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她本日嘴贱,拿人丧父之事做兵器,戳一个孩子的伤口。
“呵,这还不平气呢。”
说完,她也没管卫仙是甚么神采和反应,直接一摆手:“三奶奶衣裙脏了,不便久留。青雀,送客。”
特别是那一双凤眸,狭长眼尾轻扫,就有百般万般的情致,似笑非笑地瞧着人,竟很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屋里的丫环,早在陆锦惜出去的时候就跪了一地,喊了一声“给二奶奶存候”,便缩在地上装死,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已伫在门外。
这还是阿谁任谁都能搓扁揉圆的陆锦惜吗?
嫁进薛府四年来,除了丈夫薛凛实在扶不上墙以外,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是她卫仙先起了头,专戳民气窝子,就别怪她心黑,也踩她痛脚。
卫仙天然瞧见了,娇媚的杏眼一挑,便待再调侃两句。
卫仙行动一僵,心头一凛,留步转头,一下就瞧见了站在门内的身影。
话才说到一半,她目光一错,一下就愣住了。
乍一听仿佛还是昔日那轻柔嫩软心虚气弱的孬种样,可只要稍稍辩白语气,便可发觉那声音里裹了冬月的霜雪。
浅绿色药膏四溅开去,卫仙那一身洋红撒花的裙面,便遭了秧,很多药膏飞溅上来,立时一片乱糟糟的。
是眉眼。
临窗的炕上摆了一张红木雕漆小方几,上头放着瓶瓶罐罐,都是治跌打毁伤的药酒和药膏。
好熟的音色,好冷的调子!
为母则强这话没错,但也要分人。
即便年纪尚小,线条却已颇见结实,更不消说两道剑眉,斜斜飞上,已然有了那明月关山的苍茫大气。
脆弱?
“迟哥儿。”
这一身,但是她在听了迟哥儿打人的动静后,特地换上的。
青雀又是一声惊叫,可这一回那里还拦得住?
“哼,府里是该整饬整饬了,没端方的小蹄子,就该往死里打!”
可面前此人,暖和里透着冷酷,亲热里透着讽刺。
……
陆锦惜当了十来年的娘了,还是是个孬种样,病了一遭就能好?
卫仙气得茶盏往桌上一掼,怒极反笑:“好,好,好,这府里的哥儿,竟连长幼尊卑都不顾了。你娘不好好教教你,今儿我就来替她教教!”
卫仙这一声喝,吓得统统人都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