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觉非的脸上,也的确挂着很多的笑容。
陆锦惜顿时愣住了。
她目光一下移向了门外,便瞧见一道熟谙的身影从中间走了过来,浑然不当本身是个外人,一脚就跨进了门里。
“夫人现在为她教养后代,孝敬父母,知言代她谢过。”
桌上的酒壶已经空了很多。
抬眸这么一扫, 顾觉非灵敏地在另一侧不起眼的角落里发明了一抹绿影, 不是那常在陆锦惜身边服侍的青雀又是谁?
印六儿和青雀都在外头。
好一个“算是”!
心下谨慎地揣摩了一下,他到底没敢在顾觉非这等聪明绝顶的人面前扯谎,因而战战兢兢地照实答道:“算是。”
话是才刚说到一半,可陆锦惜已经发觉印六儿的神情不对劲,战战兢兢地,额头上还浸着一层盗汗,的确像是有谁拿刀比在他脖子上一样。
痴男怨女,情无所钟。
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更何况陆锦惜本来就是一品诰命,还是大将军薛况的孀妻,就是九门提督刘进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地施礼。
印六儿这反应,他就是本来没看出甚么,现在也看出点甚么了。
“知言虽人微力薄,但他日若您有求,必不敢辞。”
印六儿实在才进了步军隼字营没有多长的时候, 但因为有陆锦惜在背后撑腰, 连累着刘进也给他几分面子,是以在军中混着的确摆布逢源。
好端端的, 自个儿的铺面不开,在外头站着干甚么?
“借酒浇愁愁更愁”,说的便是他了。
顾觉非冷眼一瞥,早将他那掩不住的心虚给看在了眼底,心上便覆了一层冰。也不问陆锦惜是不是在这里,反倒问起印六儿的来路。
可恰在此时,门内里传来了一声笑:“若不是本日见着,我都快忘了。提及来,当年也曾听人传过,陆大人的掌上明珠与宋府的公子,但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本来,这话也不假啊……”
顾觉非倒是略略一垂眸,低醇的嗓音仿佛山泉淌过,竟是带了几分自嘲的轻笑:“我自大聪明一世,本觉得确有点上天设想的缘分在。没猜想,重新到尾都落入夫人算计当中,在‘情爱’二字上输了个彻完整底。恰好,还甘之如饴……”
顾觉非旁若无人地走了上来,一眼就瞥见了桌上狼籍的杯盘,特别是上头那几只已经空了的酒壶,唇边的笑意便渐渐深起来,也冷下来。
可没推测,那目光都还没飘远,一道清隽的身影便映入眼底。
印六儿的脸,一下就绿了。
宋知言永失挚爱,其妻也不过独守空闺;陆氏芳魂难追,毕生错付,覆水难收;薛况则是兵马关山,与那胡姬诞下一子,回京来也不过成了庶子,还缠累得那胡姬暴毙……
将军府得了个掌不住事的夫人,一塌胡涂。
当初看陆锦惜将那笔给扔了下去,然后让他请了人上来,他就晓得面前这一名祖宗的身份了。
这一时,的确嘴里发苦,心惊胆怯。
不想去,可又不敢不去。
陆锦惜顿时沉默。
可这时候,她恰好没法从这笑意中看出半点的忧色,更不见有任何的畅快与舒心。那一双凝睇着她的深眸中,只要锋锐的刀光,仿佛要将她一刀一刀凌迟!
不管在旁人面前如何人五人六,到了陆锦惜面前,他该伏低做小还是伏低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