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序言：二十年后(13)[第2页/共5页]

卖驴板肠的：

“带鱼，舟山带鱼啊，清仓措置，十块五一斤！”

“你信不信，再敢嘴硬，我把你的摊子踢了！”

“大表姐，找到你真不轻易。”

李雪莲抖动手：

“这哪儿成呢？你在这儿住了六天院，每天挂吊瓶，病院的好药，都让你用光了；医疗费，加上住院费，五千多块呢。”

“那你就别想走。”

又说：

“北京离这儿近，才二百多里；我有一个亲戚，在北京东高地农贸市场卖香油，你们派小我，跟我去北京拿钱吧。”

进北京一个小时，救护车开到了东高地农贸市场。李雪莲一个姨家的表弟叫乐小义，七年前从故乡来到北京，在这里卖香油。李雪莲比乐小义大十二岁。乐小义三岁那年，他娘得了肝炎，一是他爹要带他娘出门看病，二是怕他娘把肝炎感染给乐小义，他爹便把乐小义送到了李雪莲家，一住就是三年。乐小义说话迟，三岁了，还说不出一个整句子。李雪莲的弟弟李英勇当时八岁，嫌弃乐小义，老背后里把乐小义当马骑。李雪莲护着乐小义，常将他背到肩上，带他到地里割草，给他捉蚂蚱玩。乐小义长大以后，便记下这交谊。到北京卖香油以后，每次回故乡，都去看李雪莲。李雪莲前几年到北京告状，还在乐小义的香油铺落过脚。乐小义管吃管住，无半句牢骚。不但没有牢骚，早晨扯起李雪莲的案子，固然他摸不清这案子如何就由芝麻变成了西瓜，由蚂蚁变成了大象，但顿时站到李雪莲这头，替李雪莲抱不平。李雪莲便知这表弟仁义。现在碰到难处，便带人来找乐小义。李雪莲记得乐小义的香油铺在东高地农贸市场东北角，左边挨着一个卖驴板肠的，右边挨着一个卖活鸡杀活鸡的。待救护车停到农贸市场边上，李雪莲强撑着身子，带着牛头镇卫生院的温馨穿过农贸市场，来到市场东北角，却发明乐小义的香油铺不见了。左边卖驴板肠的还在，右边卖活鸡杀活鸡的摊子也在；乐小义的香油铺，却换成了一个卖炒货的摊子。李雪莲慌了，忙问卖炒货的老头：

“哪有白问事儿的，也不买根板肠。”

卖肉的：

又说：

“我不出院，不是得花更多的钱？”

“老季，畴昔在这里卖香油的那人搬哪儿去了？”

扬起脚，就要踢卖驴板肠的摊子。卖驴板肠的忙绕出摊子，抱住卖肉的：

李雪莲梗着脖子：

李雪莲本想向他解释，住他们牛头镇卫生院，并不是成心的，当时她昏了畴昔，是被别人送来的；同时，住院住了这么几天，用了这么多药，也不是成心的，她连着昏倒了四天；再说，就算花了这么多钱，她也不是认账不还，正带着他去东高地农贸市场找亲戚还账呢。一是因为身子太衰弱了，懒得与他噜苏；二是说不定一辈子就与他打这一回交道，犯不上与他制气；碰到明白人能够制气，碰到胡涂人，有事理也说不明白；也就张张嘴，又合上了，看着窗外，闷头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