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你……”老三不明就里,仓猝去拽他。
幺姑是拂晓时归天的,临死前,嘴里还念叨着钟阿满的名字,满腔遗恨去了,享年七十四岁。
支属陆连续续来了,有嚎啕大哭的、有抽泣的、有哭泣的……
支属们拜祭后,全数退后。
盘阿婆的话通报了别的一个信息,那就是幺姑但愿盘李两家就此放下百年恩仇。这对于盘师公来讲,是一个艰巨的决定。他佝偻着背吧嗒吧嗒猛抽烟。
屋里的盘师公闭口不言,只是低头一个劲抽烟。
幺姑不是瑶人,按例不能行瑶族葬礼。盘师公的眉头拧成告终。
李阿满定神看了看盘师公,又看了看盘阿婆,后者对他悄悄点头,他明白,盘师公算是承诺了,起家鞠了一躬,“谢师公!”然后,扭身去亲朋家报丧。
内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到门口停下了,却半天没听到拍门,老三迷惑地去开门,郝然见李阿满披麻带孝跪在门前。
老三睡梦里被几声巨响惊醒,起床一脚差点踩到床下的小青龙,吓得脸都青了。
李阿满自始至终跪在那边。
幺姑的灵堂设在李家堂屋里,盘师公和老三出来时,内里乱哄哄的正忙做一团,扎花圈、扎纸人俑、搬桌椅板凳……盘师公一露面,闹腾腾的屋里顿时鸦雀无声。世人都暴露诧异的神情。
老三见盘师公面色凝重,不敢冒昧,收敛了万千心机,捧着桃木剑、铜铃、神杖等法器,低眉扎眼随他去了。
“怕,如何不怕,我怕得要命!”老三实话实说,“如果活得无情无义,跟患毒瘾的那样只等着吸毒,连求死的庄严都没有,不活也罢。”
老三明白本身该做点甚么了,他进屋一声不吭跪倒在盘师公面前,“阿公,看在我寄父的份上,望您成全!”
等李阿满返来,穿戴整齐的幺姑被抬了出来,面色铁灰、眼睛紧闭,嘴里含了块碎银。世人将她抬上灵轿,用白布捆扎得严严实实。
“阿公,您如果不承诺,我这就分开莽山浪迹天涯,走到指犹凉发作为止。”老三当真地说,“寄父待我恩重如山,再生之恩我已没法报了,连幺姑这一点欲望我也帮不了。我等因而忘恩负义之人,再要您老给我治病另有甚么意义?”他绕了一大圈,总算把本身给绕出来了。
或许,这就是一种美满。遗恨与执爱,谁能掂出孰轻孰重?
接下来是瑶家丧事中最古怪的法事,封丧。
莽山瑶的葬礼与众分歧,支属要为死者洗身擦拭,换上寿衣,穿戴饰品,死者尸体不直接放入棺材,而是穿戴整齐后,让死者坐在木椅做的灵轿上,用白布捆绑实。
“幺姑去了!”盘阿婆对发楞的老三说。山里瑶族民风,家里有人过世,要放三声铳,布告乡邻。
“幺姑生前跟我说,她要去了的话,请你给她‘翻开路’。”盘阿婆看着盘师公,悄悄说。
跟着最后的铃声戛但是止,盘师公收剑肃立,法事结束。此时,支属们披麻带孝白花花的跪在灵轿前,哭做一团。
“你掺杂甚么鬼?”盘师公斜了老三一眼,“还不给小青龙上药去?”
老三如梦方醒,内心没出处地一阵痛苦,身子瑟瑟颤栗。
瑶家师私有三等,神通最高的大师公,能上刀梯、开天门、降妖除魔;次之的二师公,可竖黄幡、开天门、捉鬼拿妖,却不能上刀梯;小师公,只能做烧胎、叫魂、献饭等小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