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歇山顶衙署正门伫于巷尾,一进内院,便可见耸峙的红漆牌坊,匾上四个金字清楚写着“百世流芳”,而入了正堂,劈面照壁上则绘着日月当空,以示光亮磊落之意。
“督主。”
金漆灯盏将不大的屋子映得黄灿灿的,连他那张白玉般的脸都出现了一层荧光。
翠儿取出帕子替她抹拭着,口中念叨着:“瞧瞧,都透了,这大寒天的竟叫人在泥水里跪那么久。不成,公主,我们从速归去,奴婢给你生个炉子烘烘腿,别叫寒气侵了。”
那档脑筋后生出一阵寒意,背心耸动,仓猝又将身子抬高了些:“督主说得是,部属明白了。”
高暧浑身一震,胭萝是她的乳名,模糊记得儿时母妃常常如许叫她,而而后的十几年,这一宣称呼便也跟着长眠地下的母亲埋没在影象中,仿佛连她本身都已快健忘了。
那档头抬眼看看那曳撒上微微闲逛的金蟒,仓猝又低下头去。
“三哥莫要讽刺我了。”
她蓦地转头,公然见高昶快步追来,很快便到了面前,望着她满脸都是忧色。
“云和见过三皇兄。”
顾太后点头一笑:“也好,那就归去吧。”言罢,便欢欢乐喜的让摆驾回宫了。
“胭萝?如何,莫非不记得三哥了?还是刚才跪久了不舒畅?”
徐少卿微微点头,端起案几上那盏君山银针,悄悄拂过茶末,放在唇边饮了一口,又问:“另有别的没有?拣要紧的报。”
“说。”
可这位被太后念兹在兹,视作心头肉的皇兄竟然会替她说话,实在是大出料想以外。
“别管是何时,这痣实在生得好,不然……”
“不瞒你说,我与那崇国使臣有过数面之缘,此番入京时,恰好赶上他要拜别,被我问起,便暗中将真相说了出来。”
“多谢三哥体贴。”高暧看他目光朴拙,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
“你可知为何?”
徐少卿身子一凝,半阖的狐眸猛地展开,蓦地间凛光闪现。
静室内,徐少卿靠在圈椅中,双目微阖。
“凡是胸有城府者,万事不形于色,这般轻易便叫你们抓住了把柄,也就不消操心去探了。陛下交代的差事,我们东厂也要上体圣意,替陛下分忧才是,这般不咸不淡,谨慎将自家的出息性命也乱来了。”
她没回声,难不难受自家比谁都清楚,当下扶着翠儿就往回走。
“这算得甚么体贴,三哥是故意有力,不然怎会让你在外头受那么多年苦……”他又看看她,俄然低声问:“胭萝,你眼角这颗痣是新长出的么?”
门外脚步轻响,斯须便到了近处。
顾太后嗤鼻嘲笑,中间那穿团龙锦袍的年青男人却俄然劝道:“母后息怒,四妹想是真的没瞧见,晓之以理,说两句也就是了。这大寒天的跪着对身子不好,先让她起来吧。”
……
“本日晋王陪太后旅游御花圃,不想却与云和公主撞见了……不但如此,晋王帮公主解了围以后,还专门赶上去,两人说了好一会子话。”
桌上的函件堆积如山,他一一凝神翻阅,时不时提笔在背面圈点几下。
“回督主,我等连着盯了三日,晋王并无异动,连鸿胪寺安排的馆驿也没去,只在城西同庆坊租了处院子闲住,每日除了去太后宫中问安外,便闭门不出,也未见与朝中何人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