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想想,高昶曾说任由她将孩子生下来,不再理睬,许是不会等闲说的,可她内心委实不肯腹中的孩儿像本身一样出身不明,将来长大成人才晓得本相,苦痛毕生,烦恼日甚一日。
“公主不须担忧,我若那么轻易被人拿了,岂不是白在这宫中呆了十几年?莫非公主那日塔上相送以后,便不想再见我了么?”
堪堪说了大半个时候,顾太后似也感觉差未几了,便最后叮嘱道:“时候不早了,归去歇着吧。牢记就算没胃口,念着腹中的孩儿也要多吃些,别的莫要惫懒,白天多出来逛逛,见见日头,哀家今后也常来,你便到这里多与哀家瞧瞧,晓得么?”
心中悲苦,强作欢颜,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哪能真的舒情畅怀?
他顿了顿,语声俄然沉了些,正色道:“此番返来就是要把公主带出宫去,只是此次牵涉甚重,除了我们要安然分开以外,另有件非常要紧的事,也不知究竟能不能做成。”
那内侍倒是面色如常,正色应了句:“莫非公主在宫中还认得别个姓徐的人么?”
她不肯昂首,当下垂眼应了一声:“多谢太后娘娘。”
顾太后见她仍不该声,脸上也是一副惶然暗惊的模样,只道她心中惊骇,还是不信,又道:“你不消起疑,哀家向来讲一不二,讲明了既往不咎,便不会再提早事,你尽管放心好了。”
顺口也好,说是傻了也好,总之就是忍不住要问。
暗自想了想,只怕他挂念分神,便没敢提起本身已怀了身孕,正想问他方才所说的要紧事是甚么,就听内里有内侍的声音大声叫着:“陛下驾到――”
高昶皱眉看着她,抬手指了指她腮边问:“那这泪痕是如何回事?”
“公主恕罪,敢是奴婢手重了么?”
高昶转向徐少卿,走近一步,垂眼细心打量,见此人平常样貌,一脸憨气,跪在地上瑟瑟颤栗,嘴上却道:“朕如何瞧这厮生的蜂目蛇形,倒像是转面望恩之辈呢。”
那语声还是清凛,现在却已暖含笑意,沁心润脾。
实在早该想到,这般的声音,这般的玉掌纤指,外加这般的昂然之态集于一身,除他以外还能有谁?
想着想着,心下更加黯然,俄然间只觉额角上微凉的一触,似是身后之人拆髻的手偶然间抚到了。
她却不肯再这般叫,只是低声应着,不叫她生疑。
“你……你瞧见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怕,光阴漫漫,积毁销骨,特别是在这深宫当中蹉跎,磨得人道子也沉了,说不得哪一天,对他的心机真的不再那么炽烈。
高暧双臂搂紧他脖颈,将头靠在那胸口上,凄声道:“莫说了,我要你报甚么恩?只要你好好的,便是要了我这条命也无所谓……你……这些日子都在哪?过得难么?”
她愣了愣才会心,双手不自禁地在仍旧发烫的脸颊上抚了抚,面向门口立在那边。
她知他来得实在不易,潜入宫中更是冒着天大的伤害,咬唇道:“既是如许,你便不该来找我,如果被他发觉了,那可如何好?”
往时也曾传闻过,怀了孩儿须得埋头宽怀,怡然欢乐才好,似现下这般也不知到时会如何。
高暧微微喘气,泪痕未干,轻抚着他脸颊问:“你这脸如何了?”
高暧却似没听到普通,凝眸畴昔,就看他那双手果是纤白如玉,竟与徐少卿普通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