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动机才方才一闪,便又沉了下去。
庵堂中向来山居贫寒,连出家时的衣衫金饰都是宫里的,虽说陛下犒赏了很多东西,但厥后又都收了归去,现在她身上除了三两套勉强能见人的衣裳头面外,可说是孑然空空,那里找得出甚么东西来?
送甚么给太后作生辰寿礼?
她靠在暗淡狭小的轿中,恍然间竟有种寂然萧萧之感,若不是内里那踢踏作响的马蹄声,她几近感觉六合间只剩下本身一小我。
高旭“嗯”了一声,点点头,像是终究听了件称苦衷,眉头也稍稍伸展了些。
“哦?”
“陛下放心,臣毫不辱命。”
高暧闻言抬开端,目光中似有所悟,那双秀眉却还蹙着。
她悄悄地望着,不由竟有些呆了……
抬眼看时,就见他左手执箸,就近夹了块山药放入口中,细慢地嚼着,竟不闻半点声响。斯须,那两片薄唇一抿,狐眸半阖,眼角坠着一丝足意的笑。
那观音像在房里摆了还没几天,却为了这事就送出去,心中实在不舍,并且也孤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未免有些不恭。
“回皇兄,预备寿宴上进献的礼品已备得差未几了,只要……”
细心想想,那多的已有些令人应接不暇的寿礼应当都是陛下和皇后购置的,跟她没半分相干,别的宗室后妃包含朝臣在内,定然是大家都要用心预备着。
幸亏路途不远,盏茶工夫便经正阳门而入,到了五凤楼下。
究竟该送些甚么呢?
徐少卿和高暧步入阁间,内侍上前禀道:“陛下,云和公主和徐秉笔到了。”
进了内堂,远远就瞧见显德帝高旭正斜靠在阁间的软榻上,手中捏着一本奏折,眉头舒展,身前的御案上堆满了一样的黄封册子,也不知有多少。
高旭仿佛对这mm也没多少话好说,便跟着道:“皇妹劳累了半日,实在辛苦了,这便归去安息吧,如有其他差事,朕与你皇嫂自会遣人去叫。”
“呵,如此说来,那庵堂里倒也不是一无是处。”高旭见他如此说,这才信了,随即又叹口气道:“她从小便孤苦无依,现在回了宫,瞧着也不如何欢乐。徐卿你说,朕这做兄长的是不是有过?”
“这两日晋王那边如何?”
“我就是个没算计的,又身无长物,能有甚么好体例?”她垂眼摇了点头。
只听他蓦地长叹一声,顺手将那奏折丢在案上,闭目揉着额角,满面怠倦之色。
“那我……”
“此乃陛下家事,臣岂敢多言……”
“回陛下,殿下每日在同庆坊闲居,臣遣人盯着,如有异动定然逃不过东厂的耳目。”
高旭凝神沉默半晌,点了点头:“徐卿所言有理,只是朕身为天子,万事都须有个由头,且看她此次差事办得如何吧。唉,实话说,皇后让她协理寿宴大典,朕这半日眼皮老是跳着,恐怕出了甚么差池,到时搅了母后的寿辰,犯了公愤,朕就是故意护着她,却也拗不过世人之口。徐卿莫辞劳苦,替朕多看顾着她些,好歹别出甚么大事。”
高旭听他应了,本身反倒沉默下来,过了半晌,俄然长长叹了口气,眼望窗外夜色中那片昏黄的殿宇,沉沉地问:“徐卿,朕现下倘如有个皇子晋了储位,是不是便不消这般扰心了?”
他瞧着她感喟苦笑,眉梢挑了挑,一边撩着琵琶袖往碟中夹菜,一边开解道:“公主也不必如此烦恼,臣方才那话的意义只是让公主有个筹算,莫感觉呆在这深宫当中,能够像服侍佛祖时那般平静有为。凡事多考虑考虑,自家有个底数,真赶上甚么沟沟坎坎,也能游刃不足。就像这回,公主只要用心机虑一番,定然能想出好体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