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不由又是愤恨,又是懊丧。
就见他已盘膝坐好,双手捋到腰肋处,先松了那镶玉革带,然后旁若无人的解起了系带。
“那好,干脆我也出来淋淋雨,利落一下好了。”
她抬手遮了遮,就看那熟谙的背影斜靠在木橼上,一腿曲着,另一腿垂在车下,明显坐得懒惰,瞧着倒是说不出的娴雅。
徐少卿说着,便朝门口挪了挪,双腿都搭了上来。
这么想着,随即便记起他是奴婢出身,底子算不得真男人,又是东厂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说不定便真是气性大,只是畴前没瞧过罢了。
就算身子骨再好,可也不该这么糟蹋,明着暗着不就是在和她负气么?
她心头像被甚么触了一下,竟生出想开口叫他的打动,但随即又感觉方才还在着恼,却俄然这般转了神采,未免过分高耸,自家难堪不说,没得更让他瞧轻了。
叫他出去坐么?本身实在张不开这个口,再说那车夫不知去了那里,眼下外头就他一人,也不能没人看管,若说是泊车,寻个阴凉的处所歇一歇,却又急着要去追逐车驾,担搁不得。
但是还没等头上落下几滴雨,她便觉有股力量劈面而来,将她整小我又推回了车内。
她不由一阵欣喜,心说这时如有冷风的话,他便能少受些暑热之苦了。
他年事不小,又是宫里出来的,天然会察言观色,可此时见这位公主脸上固然还残着些许悲戚,但眉宇间却阴沉沉的,似是心头正憋着气,没处去撒。
撩开帘子瞧时,她正抱膝当中坐着,中间也不留处所。
她恼了?
张怀笑道:“回督主话,如果贡仪,奴婢万死也不敢拿出来,这都是邻近园子里自种的。上等的黑绷筋,皮儿薄,籽儿少,脆甜的黄沙瓤,奴婢昨儿早晨叫人摘的,井水里浸了半宿,刚才捞出来不久,这会子吃最是清爽。”
“……”
她顿时急了起来,悄悄祈求千万不要下雨。
“厂臣,你……你别……”
那一推清楚带着怨气,固然只是轻柔的回绝,却一样令民气惊。
他不由一愣,那两道剑眉随即蹙结起来。
公然见天上阴云密布,层层压压,早已将日头遮住,六合间一片阴沉沉的,如何看都是将有暴雨的模样。
这使性的磨人劲儿让他也有些无措,此时倒是进退不得。
车子颠簸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中间的小帘俄然被吹开,一股微凉的风顺势拂了出去,车内也刹时清爽了很多,不那么气闷了。
老是口口声声奴婢主子,可有谁见过像她这般被奴婢拿捏的主子?
“公主这话可真叫臣惶恐了,臣不过是个奴婢,就算屈着本身,也断没有叫主子赔不是的事理,公主刚才那般说,明显还在指责,臣干脆便自罚了,淋场雨也好复苏些,长长记性。”
这话听在耳中说不出的称意。
徐少卿并没转头,仍靠在那木橼上,眼中带着些失神地望着火线。
“厂臣真的不肯避雨?”高暧望着他那还是懒洋洋的模样,恨恨地问。
他说得波澜不惊,唇角那丝笑意却已隐不住了。
徐少卿嘿然一笑,却见高暧已自顾自的上了车,那神采不由又沉了沉,因而便让人将瓜收下,扶车步行一段,等去得远了,这才筹办登车启行。
再转头看时,那柔弱的身影已到了殿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