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半老内侍下阶带她进殿,穿堂过室来到东厢暖阁门口,让她在外稍候,本身则出来通禀,不半晌又转了出来,领她入内。
“哎,成了,成了,本日又不是祭奠朝会,朕好久未见皇妹,也没服冠冕,便如在家普通,不必拘礼了。”
翠儿急道:“公主,那北方崇国固然向化我们中原礼法,但毕竟改不了蛮夷赋性,经年累月在我们边疆上烧杀掳掠,你是万金之体,如何能够嫁到那边去?”
她愈发闷得短长,幸亏路途不长,绕过御花圃,经后苑中门而入,很快便停了下来。
翠儿抹泪泣道:“世上就只要公主待我好,奴婢再不会认别的主子了,如果眼睁睁地看着公主一小我去番邦享福,奴婢还不如一死了之的好。”
高暧敛着眉,起家行了一礼:“多谢皇兄、娘娘谬赞,云和忸捏。”
高暧蜷在芳香金饰的绣榻上,却感受身子冰冷,一阵阵地颤栗,听着窗外树枝“沙沙”作响,让她不由得便想起儿时单独一人在禅房睡觉,叫那山风尖哮的声音吓得蒙被大哭,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皇后撇过眼扫着她,脸上却嫣然笑道:“云和不愧是皇家的血脉,臣妾还从未见过如此好色彩的人儿。”
高暧离得远,天然不像她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但只言片语间大抵也明白是如何回事了,苦笑着点了点头,便垂下了脑袋。
“等等,不必了。”
那内侍近前躬身道:“陛下,娘娘,云和公主谨见。”
当晚月色暗淡,夜风在宫墙殿宇间穿越呼号,似哀鸣,似低泣……
皇后听她称陛下为“皇兄”,却叫本身娘娘,像是成心分着亲疏,不由柳眉一竖:“那陛下还不快将丧事说与她听?”
……
肩舆沿着皇城北街向西,高暧坐在内里憋闷,干脆也不管那么多,揭了半扇帘子朝外望,只见一重重的楼阁殿宇巍峨耸峙,公然如传言中的那般气势恢宏,令人不敢逼视,只是毫无活力,间或几个宫人从旁颠末,也是低首垂眉,行色仓促,暮气沉沉的倒像是行尸走肉。
高暧被这声儿一招,眼圈顿时红了,昂首望着她,强颜笑了笑:“你放心好了,走之前我寻个空儿跟皇上说说,看能不能让你去个好脾气的主子宫里奉侍。如果不肯,便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了,也强过在这里蹉跎光阴。”
她听她说得情真意切,鼻子酸酸的,眼中莹着星光,强自忍着才没垂下泪来,咬唇道:“傻丫头,你也说那崇国事番邦蛮夷之地,跟着我去又有甚么好?说不定这一辈子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心头一动,眼泪终究滑落下来,脸上却作欢颜,点头道:“可贵这世上另有你念着我,好吧,摆布也不是顿时便走,另有些光阴担搁,你再想清楚些,若到时不想去了,再与你安排也不迟。”
高旭点头道:“是啊,朕原觉得她在庵堂呆得久了,不免粗养些,没曾想还是这般姿颜月貌,倒真是可贵。”
高暧瞧得出皇后的冷眼,因而依足端方又拜了三拜,这才起家,鄙人首的椅子上坐了。
高暧下了轿,见这殿宇重檐繁复,四脊出水,黄瓦琉璃,正中匾额上镌着“坤宁宫”三字,不觉微感奇特。
翠儿也夙起了,出去半晌就领着几个宫女端了汤水和早膳出去,她食不甘味,草草吃了两口就搁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