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城顺着她的力道挪动了下,身下俄然被硌了一下。
天亮了吗?
她也算有自知之明,晓得本身的演技不可,便派了身边一个机警的大宫女喜鹊,打着她的灯号去哄赵蛮。
气候酷热,殿中没有降暑的冰盆,端赖小宫女轮畅彻夜打扇。荣恩又夙来是个好说话的,不免有人松弛了心神,熬不住困睡了畴昔。
头部、颈部和脚上同时传来剧痛之感,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轻城望着宫女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感觉本身实在坏心:看到她们严峻,她竟然就古迹般的不严峻了。
天尚未亮,内里模糊传来更漏声。她再也睡不着,烦躁地试图翻身。
也不知当年她身后,赵勰是如何向她的家人交代的,叔叔婶婶他们会不会感到悲伤?会不会发明她死得蹊跷,要求赵勰交出凶手?
得想个别例从他们的恩仇中脱身才是。
再醒来时发明新升上来的一等宫女百灵和布谷带着一群小宫女,捧着梳洗器具静候在帷帐旁。
她怕的是费事,特别是无谓的费事。
两尊大佛都不想因为一个对皇位毫无威胁的赵蛮惹来诟病,满是息事宁人的态度。福全如何甘心?她愤恚难平,大发脾气,一心想着要抨击赵蛮。
特别是送来的一只长尾鹦鹉,毛色光鲜,一见福全就会扯着嗓子叫“公主万福”,更是被福全视若珍宝,珍惜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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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迷惑从心头闪过,临死时的痛苦回想泛上心头,她只觉浑身发冷,不肯再想下去。
她受了重伤,事情天然瞒不住。皇后娘娘亲身过问此事,福全和荣庆心中惊骇,将任务全数推到了荣恩身上,而当时她昏倒着,天然没法为本身辩白。
轻城脑中正乱着,偶然究查,干脆挥退小宫女,睁着眼,温馨地看着头顶绣着荷叶田田的雪青色罗帐。
荣恩的处境实在说不上好,爹不疼,娘不爱,兄弟姐妹不靠近。宫人势利,捧高踩低,她又性子脆弱,不敢抗争,不免受欺。单看这么热的天,她一个受了伤的公主,连个冰盆都混不上,便可见一斑。
世人全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赵蛮连嫡公主的面子都不买,动手如此狠辣。
她忍着疼痛与眩晕感侧了侧头,将脸贴上冰冷的青花瓷枕,烦躁的情感一点点平复下来。事已至此,担忧也是无用,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从中找机遇便是。
花了约半年的水磨工夫,赵蛮到底年纪还小,心机没那么庞大,荣恩又向来孤零零的一个,反面福全一道,他公然垂垂放下戒心,被喜鹊利用着,孤身入了福全她们的骗局。
皇后大怒之下禁了福全和荣庆的足,罚抄五十遍《女诫》;作为正犯的她受伤奄奄一息,皇后不好雪上加霜,便命令将喜鹊杖毙,她身边的几个大宫女都发配浣衣局做苦役,以儆效尤;赵蛮企图行刺皇姐,罚得更重,当时就抽了十鞭子,把他抽去了半条命。
她根基上算是个轻易满足的人。隆冬之际,能安温馨静地坐着,享用冰盆带来的风凉,这类愉悦等闲就压过了本日见到故交的阴霾,以及即将和赵蛮同住的忐忑。
不管如何说,她还活着,还能够自在地呼吸,感受疼痛,感受欢乐,感受哀痛……她还是应当感激彼苍的宠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