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木看着这几年一向横着长的王婶,微微眯了眯眼。

“哎哎哎,”王婶冒死动摇手里的大葵扇,身上的的肉荡起一层层的波纹,动员着红色的棉布褂子都颤栗起来,“我跟你说端庄事儿,下个月我得涨房租,再涨三百吧……我也不轻易啊,你看看这儿拆的,我为了你一人还得求人去接水接电,这三伏天的我都快跑断腿了,你看我这一身痱子……”

“行。”

“嘶……”丁子木吸口冷气,烦躁地甩甩脑袋自言自语地说:“真他妈的烦人,明天那傻缺瞥见了又得瞎揣摩半天!”

吃错药的丁子木目不斜视地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一步跨进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很小,也就不到十个平方,铺着的石板边沿尽是破坏,只要一盏小小的灯昏惨惨地亮着。丁子木两步穿过院子,翻开了屋门。

丁子木租住的一间小平房就在这片废砖烂瓦中,左边的那家已经拆成了废墟,右边那家倒是还在,但是房东早就搬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小院子,长了一片荒草,在暗淡的灯光下,仿佛随时会冒出来一个阿飘。

此时,还真就有一个红色的影子站在丁子木房门前。

丁子木停下脚步,站在那庞大的红色影子跟前,一声不吭。

“以是啊,你看我也晓得……哎,你说甚么?”王婶停动手里的葵扇,眨眨大大的金鱼眼,泛着一层油光的脸更亮了。

“那你就把嘴闭紧了,不准奉告他。”空荡荡的、阴暗的院子里,一个严厉的声音俄然响了起来。

丁子木微微低着头,在暗淡的灯光下,面孔大半隐在暗处,一双眼睛清凌凌地映着光,闪着不耐烦又有点儿凶恶的光,冷冷的目光穿过垂下的发帘剜在王婶的脸上,嘴角抿出不耐烦的线条。约莫是灯光过于暗淡,王婶竟然被丁子木森冷的目光吓住了。她颤抖了一下,忍不住要拔脚就走可又不放心肠诘问一句:“涨三百啊?”

“另有事儿吗?”

这是一间老式的平房,里间放了张双人床一个老旧的三门大衣柜,一个五斗橱上有台电视,屋角立着一台冰箱。外间只要一张餐桌和两把椅子。本来很小的房间因为家具少得不幸,反倒显得空荡荡。

凉凉的水让丁子木松了口气,他顺手把盆子丢在地上,然后抬起胳膊看了看,又扭过脖子看看肩膀,一条条紫红色的伤痕清楚地闪现在他的皮肤上,看起来仿佛是棍棒抽打过的陈迹。

“小丁,你如何那么晚才返来?”白影不耐烦地说。

丁子木顺手翻开了空调,空调机收回吓人的轰鸣声,吭哧吭哧地开端送风,只是那风不见涓滴凉意,湿热的气流卷在身上更让人有种要被蒸透了的感受。

吼完,窜改身子敏捷溜走了,摇摇摆晃地走到暗淡冷巷绝顶的时候,她才敢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姓丁的明天是吃错了药了吧。”

丁子木把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的衣服扒了下来,□□着身子走进院子里,从墙边拎起一个脸盆,在院子角落的水龙头前接了满满一盆凉水兜头冲了下去。

这里早就该拆迁了,开辟商一天十趟地来游说为数未几的住户,断电断水的戏码隔三差五就上演一次,电视只能收到四个台,大部分家民已经拿着拆迁款搬进了楼。开辟商行动奇快,搬走一家拆一家,拆完了的碎砖烂石也不清走,用心堆在那边□□裸地昭显着破败和肮脏。只要一场雨,这里就是一片池沼,一个礼拜以后青苔都能铺地毯了。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根草就在明示着一个信号:此地不宜居,速速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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