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瞧着这些人的目光倒是面不改色,她按着端方先给谢老夫人请了安,而后便坐在右首的位置上,待又受过世人的礼,便听得上头的谢老夫人对阿谁黑衣少年说道:“玄越,这就是你的母亲。”

可现在看来,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立在一侧的墨棋看着陆起淮这般也忍不住皱了眉,虽说一向养在外头可好歹也是国公爷的儿子,怎得这般胆小?倘若让外头的人瞧见还不晓得该如何摘指他们陆家呢。她想到这便也跟着劝说道:“大少爷,您这会去外院,再着人去厨房取菜只怕这一来一回还得费上很多工夫。”

铜镜中的女子也不过二十余岁, 恰是韶华最好的时候, 可现在这一身打扮却硬是把她的年事提了很多, 瞧着固然慎重,可不免有些暮气沉沉。沈唯记得原身自从及笈以后就未再穿过素净的衣裳,她和陆步巍本就是老夫少妻,年事相差太大,何况身为荣国公府的主母天然也不能打扮得过分稚嫩。

倘若光看这个背影,想必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少年竟然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这汴梁城中最短长的人物。

王氏眼瞧着沈唯和韦氏越行越远,本来搭在丫环胳膊上的手倒是又收紧了些,她的面色阴沉,口中是轻啐道:“现在陆步巍死了,我们国公爷的名号可还悬着呢,我就不信这两人还当真能跟之前一样没个嫌隙。”

沈唯闻言是道:“不必了,让他出去吧…”

陆起淮,字玄越。

沈唯任由几个丫环装点着也未曾说话, 只是在墨棋说“好了”的时候才朝铜镜那处看了一眼。

沈唯手里握着一盏茶,这会茶盖半揭,她也未曾饮只循声朝人看去,劈面坐着的那位妇人约莫三十余岁的年纪,瞧着模样倒是不错,可惜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的心机和算计,看起来便让人感觉不舒畅。

丫环闻言也不敢多言,只是忙应了一声。

身侧的墨棋见人一向未曾出声便悄悄看了一眼沈唯的面色,而后是又轻声发起道:“您若不喜好,奴便寻个由头把人先打发还去?”

屋中的几个丫环都是头一回见到陆起淮,见他这般便皱了皱眉,心下皆是不约而同想到一句“到底是外室生的,当真是半点也上不了台面。”

沈唯闻言却未曾出声,待把手中的茶饮下两口, 她才缓缓开了口:“晓得了,出去服侍吧。”

王氏面色一变,连带着声音也沉了很多:“你…”

许是有些拘束,少年的身子有些不自感觉佝偻。

可这会固然面庞无恙,声音却沉了很多…王氏心下一凛,自是也不敢再说道甚么。

王氏闻言固然止了话,可那双眼中的讽刺却仍旧未消:“本来觉得她是个好福分的,现在一看也是不幸。”她本来最是恋慕沈唯不已,有个宠嬖她的丈夫,另有婆婆的关爱,就连底下的奴婢也没一个敢欺她的,这国公府里谁有她沈唯过得轻松欢愉?

她这话一落――

沈唯刚接过墨棋递来的兔毛手笼揣在手上,还不等往前走上几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唯心中刚滑过这一句,便见那黑衣少年已面朝她拱手一礼:“母亲。”

屋中烛火透明,墨棋刚安插完晚膳,沈唯由人奉侍着净过手方才坐下便听到外头有人轻禀道:“夫人,大少爷来给您存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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