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揪着他胳膊,泪眼婆娑连连点头,“二郎!返来吧!别走了二郎!”
白予垂下眸来,鼻梁像被人一拳打过,眼酸得发痛。
他嘴角现出一丝笑,“我是个早死了的人。”
白翊流着泪说不出话,冒死点头,半晌方断断续续道:“既然……你还活着,我这辈子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你恩德!”
“娘不求你谅解,只求你返来!只求你能以儿子身份去给你阿爷上炷香!他就算在地府之下也能瞑目了!”
很久,白旭才颤着声开了口,“二郎,那毕竟是阿娘!阿爷阿娘比谁都难过……既然返来了就留下吧!”
他只记得跳崖的那一日,风呼呼从耳边刮过,皇后娘娘将他护在怀中,落入水中时倒不如何痛,倒是无尽头的绝望和堵塞。
“伸出来。”白夫人声音极低,是涓滴不答应顺从的号令语气。
白予独安闲屋顶坐了半日,眼看着白夫人屋里的人进收支出,未几时送走了郎中,微微松一口气。
白夫民气恸难抑,抬头对白翊唤了一声,“他是二郎啊!”
白旭死死盯着他那张未戴面具的脸,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白予哈腰扶住他,哑着嗓子道:“殿下何必如此?”
白予缓缓站直身子,“大哥,白家已有二郎。你们好好劝劝阿娘罢!”
白予心口“咚”地一跳。
白夫人看他神采就肉痛,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从高崖上跳进大海,会经历甚么几近不消人说。
白夫人又哭又说,死死拽着白予恐怕他跑掉。
“你!”白夫人嘴角抖如筛糠,紧盯着白予那张脸,“你……翊儿啊!你还叫我夫人?”
她抹着泪哀哀切切道:“二郎!娘对不住你,一辈子都欠你!只要你返来就好!阿爷阿娘不求你谅解!可阿娘……当日何尝不想跟你一起跳下去!可你大哥三弟还在……”
白予背起手,“白家人晓得也没干系,归正。”
“那您……”阿邝戚戚看着白予,少主真是不幸。
一个字一个字都扎得白夫民气疼,她抬眼看着白予面孔石雕一样俊美无双,也如石雕普通冷然淡定,心口苦得如灌下一壶黄莲汤。
说完仍大踏步往前走去。
他从屋顶翻落到后院,院门口站着一人。
忽白旭提拳猛地往白予脸上挥来。
白予不动。
说完摆脱白夫人胳膊起家往外走去。
白夫人顷刻的冲动如排山倒海,好不轻易把这口气儿给倒过来,手还是死死揪住白予臂膀不放,唇一张,还未开口,两行眼泪就先下来。
“阿娘!”白旭坐到她榻畔,沉沉道:“二郎还活着,这本身就是天大的喜信了不是吗?”
“返来?”白予嘴角微微一抖。
“如何?二郎他承诺留下了吗?”白夫人斜倚榻上,吃力抬起家子来。
走到门外的白予脚步顿了顿。
“予初?“白夫人哽咽,”不管你现在叫甚么,可你就是我的翊儿啊!你出世的胎血足迹,你的乳牙,抓周的百岁衣,娘全留着!娘做梦都盼着老天爷能让你活下去!”
背面廊下拐角钻出白翊的身影,一股脑冲到白予身前跪了下去,二话不说,只“咚咚咚”叩首不断。
“啪”一声响,白予并未避开。
“你!”白旭说了一个字,就红了眼圈再说不出话。
“你觉得娘认不出你吗?娘如何会认不出你?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我就盼啊,日盼夜盼,醒着盼做梦也盼,盼有一日你能返来,你如何就忍心不奉告娘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