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少起家,淡淡扫了一眼有些惊诧的几个婆子和丫头,“母亲累了,煎一副安神的药给母亲服下,好好服侍。”
内院里,侯爷夫人早没有了当初的雍容贵气,披头披发,衣裙皱的不成模样,她一手抓了茶碗,一手茶盘,满眼血红,疯魔一样的砸了满地的碎屑。
“哪用的了那么久,我后日就走,少爷从速开内库给小米挑东西!小米喜好金饰,喜好金子,不值钱的不要,我背着累!”
威远伯低了头,脑袋埋在双手里,袒护了泛红的眼眶。
“先筹办东西,三今后上路。”
白发人送黑发人,母送子到鬼域,可谓这人间最大的痛。
几个小厮扛着红色的灵幡,站在府门口,北风吹的他们缩着脖子,没一会儿就都淌了鼻涕。
威远伯夫人疯了一样就要往门外冲,守在门口的几个嬷嬷死命拦了下来,威远伯冒死抓了起来,几下就把几个老嬷嬷挠得脸上挂了花,头发衣衫都狼藉开来。
“咳咳,”封泽干咳两声,玄色纹龙袍袖一甩,低声唤回了福公公飘远的灵魂,“去内库看看。”
唐大少缩在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长年一团和蔼的面孔扭曲了那么一瞬。
可惜,那娃子直接关了门,走到桌前,大模大样坐了下来。
她说着话又朝着威远伯扑了畴昔,威远伯恐怕她再喊出甚么大逆不道的话,直接狠心捂了老妻的口鼻,末端喊了几个婆子,“把夫人关去阁房,没我的叮咛不准出来。”
倒是玄一这会儿淡定很多,毕竟当初在老熊岭,主上可还烧过火,被粪土浇过甚呢。如果宫里这些人见了,怕是要大牙掉满地了。
老吏扭头就要骂人,却见门外出去个梳着冲天鞭子的娃子,这么冷的日子,这娃子竟然只穿了薄薄的夹袄,幸亏胳膊下边还夹了个皮帽子,但小脸倒是红扑扑的不见半点儿怠倦酷寒之色。
那管家神采非常难堪难堪,到底还是壮着胆量应道,“老爷,唐家三少爷在大牢里没了以后,唐夫人就再没上过门…”
福公公从速躬身跑去开门,至于玄一早就没了影子。
唐家高低,奴婢们正繁忙着拆了灵棚,七日前,唐家花了大笔的银钱,终究赎清了不敬之罪,可惜,自小娇生惯养的唐三少却吃不得牢里的辛苦和惊吓,不等出狱就一命呜呼了。
大雪封门的时节,即便再辛苦的百姓也懒在家里,可贵享用一下安逸日子。
唐家搭了一次灵棚,出殡了两个少爷,一举两得,实在算得上划算,倒是天下统统人都不肯要的买卖。
母以子贵,没了儿子的唐夫人就是没了虎伥的老虎,这唐家今后就是唐大少的天下,谁再敢不敬,那就是自行找死了。
唐老爷半死不活,唐家大少爷就揽过了家里统统的买卖,固然被撸了皇商的份额,铺子也少了很多,却因为发令的主子只要一个,反倒敏捷规复过来了。
不说封泽同高仁这对儿主仆如何折腾遴选金银金饰,只说宫墙外的京都,日复一日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大街上,人来人往,小商贩们扯着脖子呼喊,眉开眼笑送出一只糖葫芦或者一包芝麻糖,换回沉甸甸的铜钱,或者运气好,哪个朱紫扔了一块碎银子,那充足他乐上半月了。
“从速给我上热茶,有从速热乎的饭菜给我来一顿!门外的马匹喂草料,我焦急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