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早些时候落下的刀枪伤痕,早已包扎严实了,士卒天然不敢光驾她脱手,利索地解开布条。
不过说走就要走,却也没有那么轻易,宛遥一家外来客倒是无牵无挂,陈文君便比较费事了,拖着病重的父亲和弟弟,足足担搁了数日才出发。
他并非还被女儿的婚事所困扰, 也不是非得要跟项桓争个头破血流。只不过在方才那一番长久的对话里,咂摸出一些时过境迁的苦楚来。
年年发兵交战,年年民不聊生。
都城的大街冷巷传出了当年豺狼骑在龙城被断粮的动静,一夜之间,长安的风向模糊起了窜改。
咦?!!
宛夫人放下碗,长长一叹,淡笑道:“自从遥遥分开了这大半年,我也怕也怕过了,担忧也担忧过了,现在可贵相逢,算是想通了。她能平安然安的便好,情愿跟着谁过就跟着谁过吧,一辈子只要那么短,我们又没别的孩子,不姑息她,还能姑息谁呢?”
宛遥的神采另有几分茫然,就见他侧身,面不改色地叮咛:“都闻声了么?”
他们是从嵩州而来的,项桓甫一攻陷成都,便缓慢传书命他们清算行李筹办搬场。锦城地大物博,天然比嵩州如许的穷乡僻野要富庶很多。
看得出她还是有点遗憾,项桓垂眸深思半晌,抬目向劈面站得端方的军士们望去,视野终究落在一名腰间佩刀的步兵身上,隐晦地向他丢了个眼神。
宛遥细细地检察着对方的伤口,不时洒上些许药粉,仿佛有些举棋不定。项桓偏头见她模糊皱着眉,不由问:“结果不好吗?”
宛夫人笑着恭维:“老爷不是睚眦必报, 是恩仇清楚。”
“大夫,我方才也不谨慎受了伤。”
这是一段非常人所能明白的手势,但那步兵竟然看懂了。
“项桓?”
宛延自嘲地一哼, 随即摇点头, 低声说:“光阴逝, 忽若飞,何为自苦,使我心悲[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早就不在乎了。”言罢,他却有些不解,“我倒是奇特,女儿莫非不是你生的?如何不见你焦急?”
“不是……”她合上瓶塞,难堪地点头一笑,“嗯……大师的伤都差未几愈合了,以是也看不出甚么吵嘴。没干系,下回有机遇再尝尝吧。”
但是再一细想,大魏都已经四周漏风,岌岌可危了, 那些驰骋疆场的主帅也从昔日的耳熟能详名将换成了现在崭露头角的少年。
杨岂的威武军乃是魏国的主力,两人曾多次短兵相接。
项桓眸中铺出一丝不测,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漾开,一干士卒只听他用活泼得的确过分的嗓音说道:“你如何来了?”
宛延恨铁不成钢地别过脸,无法:“慈母多败儿。”
恰是在此时,远处有个熟谙的声音。
巴蜀之地,因为阵势的原因,古往今来老是不及中原与本地地区繁华,但城郭山净水秀,住民自成一格,倒也算是一处敷裕的地点。
是年腊月月朔,豺狼骑攻破了成都,并以此为据点,与长安遥遥对望,已相隔不远。
巡过了南门的设防,项桓带着亲兵前去驻地的虎帐。正值换防最乱的时候,营地一小队豺狼骑趁机忙里偷闲的席地打起打盹,这下子撞枪/头上,不偏不倚让他逮了个正着,一群人只得自认不利地低头挨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