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她咬着唇哭骇道:“我甚么都不晓得,本来想同娘说的,可厥后……厥后母后病了,越托越久,我就全然忘了。”
先帝子嗣寡存,膝下只要三个子嗣, 一个是当今圣下属马翊, 一个是豫王司马烜, 另一个就是长公主司马云锦。
阿荣见她这副惨容,内心设法证明了七八分,她腿里打摆子站不住,直撅撅地跌坐在地上。
①内安乐堂:明朝措置开罪宫人之处。
皇家的亲情,果然是没有至心的么?到了关头时候,哪怕就是亲生女儿也能够舍弃。
在宫外无拘无束, 再加上太后放纵,也就逐步养成娇扈的性子。彼时一回宫, 礼节端方早就全抛在脑后。
阿荣低下身子与她持平,俄然想起来,慎重问她,“我问你,月事有多久没来了?”
“公主,你就听阿荣一句劝,胳膊拗不过大腿,您这么不吃不喝,伤的但是本身的身子。太后好歹是您的娘,刀子尖上负气,伤人伤己。”
宝华殿里,阿荣端着身子跪在脚踏上,从内安乐堂①出来,身上的板子还没好利索,连直一向腰都疼。
太后重用陆渊,东厂这几年来,干的事虽没那么光亮,但也好歹能震慑住朝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现在换人来当,难道要乱了套?
公主府一封, 是留作今后和驸马大婚用的,本来也就没筹算长公主外嫁, 先帝想着在京中寻个好人家,留在郢都过一辈子好日子。
“阿荣已经放归去了,这几日正陪着她呢,就是非要闹着要回公主府。”
“那姓张的的确不是人!牲口狗娘养的,他竟然敢这么对你!”阿荣说着就要爬起来往外走。
司马云锦侧身躺在榻上,两眼霎霎望天,一种有力感爬上心头。母后要将她嫁给蛮夷王,阿谁比她年龄大了一倍还多的男人,一个蛮夷人,想想就感觉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阿荣抬手替她抹眼泪,拍着后背顺气儿,云锦窝在她怀里,嗫嚅抽泣道:“阿荣,我想良卿哥哥,我想出宫去见他……”
阿荣见她涕泪横流,内心是又气又恨,“你如何不早说,现在要如许嫁去蛮夷,难道要闹起两国的争端来?到时公主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前两年,太后说要给您指婚,郢都的王公贵族尽着你挑,您不肯,成果到头来东挑西选,捡了个漏油的灯儿。”阿荣坐着滑下去,她服侍了云锦十几年,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现在她流浪,她内心岂能好受。
已经是深冬了,腊八刚畴昔三日,眼看着就要年关了,这雪是如何也下不来,宫里内阁大臣们焦急,宫外的百姓更急。不下雪,这来年的收成绩不好,国库亏空,赋税减轻,大郢仿佛掉进了死胡同里,如何转圜都是个死局。
“宣去重华殿的太医,老奴暗里里问过,只不过有些身子虚罢了,两幅汤药一服,三两日也就好了,可这都半个月了,还是每日卧在榻上,称病谁也不见。”
自从天子即位以来,太后就跟着操碎了心。这大郢的天下毕竟是司马家的,即使她是太后,也无可何如。
青榕起家上前扶住她,迟疑了下,曼声道:“燕王为人精炼,老奴倒怕卫辞公主那头管束不住,公主才十六,一趟姑苏返来,人变了很多。”
青榕在一旁服侍, “祖宗,您晌午就未进膳,多少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