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气愤离席,世人也都不欢而散, 外头积雪有半指深, 燕惟如就这么跪在雪地里, 乾清宫门口来交常常,大师都等着看笑话, 堂堂显赫的燕王,手握重权, 连陛下也要顾忌三分, 现在竟为了一个卫辞公主甘心获咎太后和天子,想来也是不成气候之人, 沉浸和顺乡,岂能有好了局。
望着她无辜的眼神,她是用心的,本想着她内心不好受,将说点欢畅的事让她顺顺心,谁知竟顺杆儿往上爬了,喉头咳了下,“二得,这下听清楚了么?”
“不是说太后本日赐婚的么?如何会罚跪呢?”
重华殿中,卫辞风风火火的进门,病娇见她神采仓猝,忙上前问:“主子,出甚么事了?”
她攀在他肩头,“会有那么一天么?”
陆渊从拱门出来, 直奔柔仪殿,推开门瞥见陆玑站在窗边上, 嘲笑道:“就这么窝在这儿,不怕人发明么?”
卫辞手上抱着大衣,忍不住的颤抖,低头瓮声了句好,可眼泪却如何也止不住,他好不轻易抽出空来看她,可现在事情不决,她哽咽了下,开口道:“燕王他……”
她有些猎奇,抬开端问他:“是甚么?”
“那接下来如何做?”
“说甚么胡话!我说过要带你走,毫不是一句废话,只要我不罢休,你不准分开我。”他拧起眉头,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闷声道:“卫辞,我晓得你内心苦,那些曾经的誓词,我说过的话都是会兑现的,没有人要拖累我,统统都是我甘心的,早在福船上,我就决定好了要与你一起,哪怕明晓得那艘船要沉,我还是决然上来了,你呢?你情愿陪着我么?”
要论到根处,他不是寺人, 这掌印、东厂提督都该是陆玑的,就算是孙启寿站在跟前, 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办不了。”他沉下脸觑她神采,晓得她内心对燕惟如惭愧,“天子亲下的号令,谁也不能辩驳,我刚规复东厂的权柄,又去过建安,更是开不了口。”
她听了哭得难以矜持,拱进他怀里,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点头。
可这些年在宫里兢兢业业, 尽力站稳脚根的倒是他, 这统统的大权都是他一点一滴揽在手里的, 论手腕、论高超,陆玑一定就比得上。
拉住她的手放在嘴间迟疑,她内心不好受,他也跟着忧愁,瞥见她眉眼间氤氲,端住她的脸笑道:“傻瓜,哭甚么呢?先前你说情愿等我,非论多久都等得,过了这道坎儿,我们就能永久出去了。”
“我能将你弄进宫来,也能叫你永久出不去。”窗台边来了一阵风,烛火吹的东摇西晃,那火光终究灭了。
陆渊抬步迈出去,望着她泪水盈盈,“这阵子……好不好?”声音里带着沙哑,像是被沙子碾压过似的,她看出来他眉眼间的怠倦,同她在一起,不知要破钞多大的精力,人走在刀尖上,稍出不对,连命也要搭出来。
陆玑端起桌山的茶盏,呷了口道:“他现下在外头活动,我出不去,干脆事情都办完了,我就先出宫了。”
俄然不敢往下想,双手端住脸,湿意染上指缝,怠倦和凉意袭上心头,瓮声道:“你去把上回那件貂皮大衣拿来……我不能害了他。”
他说得不错,他是这世上他独一的亲人,淡淡道:“燕王的事,是你同司马翊说的罢,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目标了,我与燕惟如已然达成分歧,杀了司马翊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到底还想干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