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眯缝起龙眼，盯着李本，鬼气森森说道：“朕问你，为甚么不上奏？”
袁亨从地上起来，后背已经湿透了，额头不时落下汗珠。
“李本，你比来可收到过家书啊？”
本来是张经苦心筹划的一场大战，竟然被严世藩移花接木，奇妙变成了一场不测，最要命的是严世藩所说的环环相扣，无懈可击。
“臣的确收到过。”
“哼，迟早朕会查个清清楚楚。”嘉靖恨恨说道：“滚起来！”
“……总督张经，秉承天子洪恩，牧守一方，先总督王忬摧毁海上倭巢，倭寇已成散兵游勇，到处逃窜，不堪一击。但是张经到任，畏敌如虎，困守孤城，不思进取。倭寇方得喘气，啸聚海上，死灰复燃，掳掠苏松江浙，鱼米之乡，生灵涂炭，白骨盈野，彼总督张经，心肠如铁，坐视倭寇殛毙生民，无所作为，令人不齿……臣到差以后，几次催促出战，张经皆畏敌不前，推委兵将不堪用，彼时广西湘西狼兵云集，汤、俞、卢三大总兵人强马壮，浙东兵备唐慎，苦训乡勇已成，足以一战。张经还是故我，不思进取，乃至士气大搓，军心摆荡，倭寇乘势掠取拓林堡，川沙堡。之土，沦落倭寇之手，东南百姓泣血嚎哭。张经醉生梦死，沉湎酒色，搜刮军饷美女，以供取乐，夜夜歌乐，欢饮达旦，全然不知官方痛苦……”
大寺人袁亨躬身奉侍在嘉靖身边，听到乌鸦的惨切切的声音，汗毛根都竖了起来，偷眼看着嘉靖。
“这个……”李本一愣，忙说道：“臣并非言官，又是家人之言，不敢随便上书。”
有了李本的左证，嘉靖对赵文华的奏折坚信不疑，只是他没有急着措置，这倒不是嘉靖仁慈，而是作为果断的诡计论者，嘉靖以为张经必然会有翅膀，他们会冒死要保下张经，恰好临时压下，看看清楚。
一样的题目，李本立即开炮，但是徐阶却考虑一会儿，才说道：“启奏陛下，倭寇残虐的确有之，不过臣家中以耕读为业，微臣交代他们，紧闭流派，多读诗书。倭寇闹得凶了，不过是多招募仆人乡勇，守住家里、庇护桑梓也就是了。”
这回袁亨不是惊骇，而是被完整吓傻了！
只是到了现在，甚么都晚了，只能坐等嘉靖的措置吧。
徐海的确进犯嘉兴，狼兵士初败北绩，胡宗宪也公然出城迎敌，大获全胜。这本来都是张经的安排，但是到了严世藩嘴里，就成了张经初战倒霉，胡宗宪窜改乾坤，老头子的功绩被剥夺的一干二净，更是顶上了昏聩无能的罪名，接着为了强化这个印象，他又说倭寇突袭姑苏，唐慎刚巧阻击。张经的运筹帷幄没了，反而进一步美化老头的形象，要不是唐慎，只怕倭寇已经把姑苏变整天国了。
“是！”
嘉靖斜了他一眼，嘲笑道：“严嵩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这么替他说话？”
“微臣叩见陛下。”
“张经仓促出师，首战倒霉，损兵折将，巡按御史胡宗宪不避箭矢，亲赴虎帐，狼兵士首级瓦夫人虽为女流。豪气胜似男儿，胡宗宪激之以忠义，狼兵士皆情愿效死，以报圣恩。彼时倭寇杀至，瓦氏夫人亲提双刀。率众冲杀，毙杀倭寇十余名，士气大振，鏖战日夜，嘉兴不失，反而重创倭寇。倭酋徐海不甘失利，转而进犯姑苏，彼苍保佑，兵备唐慎帅乡勇阻击于吴江，乡勇战力不凡，一战灭杀倭寇两千不足，姑苏方转危为安。臣与胡宗宪率兵追杀倭寇，与乡勇汇合王江泾，两军合力一战，毁灭徐海大部。臣觉得机不成失，乃与唐慎胡宗宪商讨，决定趁机光复拓林堡。雄师北上，有总兵卢镗，海军总兵俞大猷插手，海陆齐发，数万将士并力向前，终究光复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