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堂,唐毅偷眼看去,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多数都是竹子制成,并且手工粗糙,勉强能坐罢了,看起来应当是海瑞的技术,唐毅也不算太在乎,倒是感觉有些委曲了王悦影,谁知人家王女人可比他天然多了,抱着海瑞的小女儿,没两句话逗得小娃娃咯咯发笑,海老夫人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都雅的女孩。
“多谢大人抬爱,只是,只是怕是去不了了!”
连喊了三声,房门开了一道缝,从内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唐毅灵机一动,从马车上拿下来一个拨浪鼓,连着晃了几下。
“该!”
老百姓都是最仁慈又最好哄的一群人,对他们一点好,都念在内心头,本来那些骂唐毅的,现在都老脸通红,一个个不开口的说唐毅的好话,请神拜佛的时候,也要替彼苍大老爷说几句吉利话。
“操控市场,随便罢市,置数万百姓存亡于不顾,导致泉州城动乱,该不该办?”
唐毅看了看很对劲,笑道:“都装车上,我们一起走吧。”
“谁这么大胆量?”王悦影顿时来了猎奇的干劲,跟着唐毅上了马车,衙役摈除着马车,穿街过巷,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小胡同,停了下来。本来胡同口很窄,马车底子进不去。唐毅无法,只好下了车。拉着王悦影,谨慎翼翼进了胡同,一向到了最内里的一家。停了下来。
“为何?”
“老夫人,您先别忙。”唐毅长叹口气,“刚峰兄,你说的都对,我无可回嘴,也不敢回嘴,只是我问刚峰兄一句,我如果然遵循你的设法做了,结果会如何?”
“这里就是海知县的家吧?”
唐毅起家,跟着老太太进了东边的屋子,一铺粗陋的土坑,海瑞盖着一床薄薄的棉布,脸冲着墙,只留给了唐毅一个背影。
海老夫人也是神采阴沉,肝火冲冲。
海瑞猛地从炕上坐起,须发皆乍,大声说道:“唐大人,下官想就教几件事情。第一,闽浙七大姓海商把持海路,大肆私运该不该杀?”
“内里的病,内里看不出来。”
还真别说,海瑞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老娘,被老太太一吼,只美意不甘情不肯地回身,看了眼唐毅,说道:“大人,下官病势沉重,已经写好了给朝廷的奏疏,不日就要去官,一介草民之家,难以欢迎高朋,还请大人归去吧。”
“那里那里,快快请进吧。只是家中粗陋,委曲大人了。”
“刚峰兄请讲。”
唐毅叹了口气,“刚峰兄,闽浙七大姓,在东南运营多少年,他们手上又有多少朝廷官吏,东南世家的把柄,一旦逼急了,他们把这些都抛出来,东南诸省立即就大乱了。朝廷让唐某到东南开海,是为了弥补财务的缺口,我没弄到银子,反而捅了马蜂窝,弄出了天大的费事,东南乱,天下乱,试问到了阿谁时候,是我这个知府,还是你这个知县能扛得起来的?”
唐毅顿了顿,又说道:“刚峰兄讲的大义事理我当然敬佩,可宦海不是讲事理的处所。”
“呵呵,老夫人过誉了,我就是提早拜个年,这不,刚从赵大人那边过来,多有叨扰,还请老夫人不要见怪。”
“另有,为了一己之私,禁止开海国策,该不该措置?”
唐毅背动手,走了两步,笑道:“是不是因为本官操纵了你做戏,你就迁怒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