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炀还当真从善如流地点头施礼:“嵇少苍,见过师者。”
南颜较着感到嵇炀一僵,在背后抓住她的手也紧了紧。
对鬼物而言,最讨厌的的灵魂是来自佛修的,这些佛修身后自带功德,善恶刑狱难伤,有些乃至不走循环,直入西天极乐,它们饿急了想咬上一口,就非要崩掉牙不成。
“……”
“我与龙主、剑雄等人一样,幼年时都曾算是道尊座下的同窗,我稍年长些,与娆娘的交集不如他们多。你应当不是对我们的过往有交集,你独一在乎的是母亲的尸体在那边对吗?”
他越是如许说,南颜越是不敢问,因为她不肯定他下一句话里会有甚么圈套等着她。只是她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对方的谅解,好似鼓励她抵挡一样,道——
“……若能给她捐个外门弟子也好,能换些灵药治她娘的病,这么多年了,修仙做仙师是独一的希冀了。”
“你的魂火如果烧完了呢?”
应则唯沉默半晌,抬手一点虚空,一支画轴落在手中,绕过嵇炀递给南颜。
“好吧。”应则唯终究结束了这个话题,复又带着一些淡淡的疑问道,“为师另有一个小题目。”
“汪!汪汪汪汪汪!”
四周的阴祝也显而易见地躁动起来,但还是不敢靠近,他们有限的灵智同时收回了一种疑问——人间甘旨的那么多,狱主为甚么就独独喜好这么一个烈口的?
他们分开时是凌晨,因为嵇炀的魂火仍在时不时飞散,只能像个凡人普通步行而出,免得落下陈迹。
他一样像是甚么也没产生一样,随便地走上前,把南颜拉到本身身侧,道:“雪冷风急的,你灵力尚虚,就算要出来,也该跟我说一声才是,万一被甚么恶人骗去了如何是好。”
南颜倒是说晚了,她看到嵇炀好似是寻她已久,发梢上还落着一层霜晶,目光本也是极其阴沉可骇的,但看到他们的一刹时,便倏然放缓。
南颜有些后怕:“那这画卷?”
如是在这山洞中疗养了三日,内里时不时搜索过的神识频次越来越低,南颜便决定带着嵇炀一并分开。
南颜为殷琊记念了半晌,用指背试了试嵇炀的气脉,只觉他虽气若游丝,但体力正在渐渐规复,便推他坐好,冷着脸道:“我一开端本来想骂你一顿,把你捆回愁山梵海弹压在伏魔塔下抄经文,一天抄五百张的那种。”
这里的凡人卖的画纸同凡洲分歧,用的是修士烧毁的符纸,重新搅打成浆,再添些辅料,如此做出来的画纸既好用又防潮。
这一日,南颜按例出去刺探动静。她出门得早,开门时发明地上已起了一层薄霜,常日里应当开门洒扫的店家都贪着热炕头,走过两条街道,她只瞥见有一个卖画纸的和卖炊饼的相互依着取暖谈天。
——少苍!别过来!
画卷一动手,沉得南颜差点没拿住,再抬头看去,应则唯已经不见了。
人不管生在哪儿,都各有各的保存之道。
“来时仓猝,没有甚么好东西相赠,此长卷是你母亲当年来道生天肄业时,道尊命我所绘,看看便罢。别的……子洲的雪景要远胜此地些,若他日有空,让少苍带你来,道生天必扫榻以待。”
“道尊之言,亦不敷取。”
此人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上早已落了一层薄淡的白雪,而伞沿下垂荡的发丝亦然是灰白相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