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娘抬开端,盯着梁嬷嬷。
梁嬷嬷只看了一眼,就感觉眼睛挪不开。
她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想着,那头喻哥儿年事和讷苏差未几,不如让他进府,在族学里给讷苏做个伴读,喻哥儿也能识几个字,今后不做睁眼瞎,咱家也好有个由头补助他家一点儿子钱,转头挣个怜贫惜弱的名声,多好?可听起来这景象,那头哪怕是穷死,也定是不肯的。”
佟氏传闻荔枝来了,顿时嫣然一笑,面露对劲,说:“叫人用那缠丝白玛瑙的碟子盛些,给老太太房里和二房各送一盘。”
石大娘见石咏在一旁待着,赶紧问:“咏哥儿,你不会怪娘把伯爵府的谢仪给推了吧!”
这时候二婶王氏从里屋走出来。刚才一向是石大娘在接待梁氏,王氏约莫是不美意义出面。
“夫人说了,若不是老爷嫌节前节后走动过分碍眼,早就要亲身过来相谢了。”梁嬷嬷看似很实诚地说。
“前次咏哥儿来伯爵府的时候过分仓猝,我们老爷又是个甩手不管外务的,竟连咏哥儿的表礼都未备下。这是补上回的表礼,别的固然还没见过喻哥儿,但我们夫人传闻喻哥儿和讷苏一样年纪,内心也惦记取,以是一样又备了一份。”
佟氏是后妻,当年进门的时候,石家已与伯爵府分裂,分户单过。是以佟氏和梁嬷嬷对于石家旧事都只掠过一耳朵,不知详情。
上回石咏救下的讷苏,则是富达礼膝下季子,是后妻佟氏所出。讷苏上头,另有嫡庶兄长与姐姐多少,更不消提庆德和观音保那两房了。
大户人家通行的,长辈给小辈的表礼,就是一匹尺头,一两个小银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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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包里做好的几条抹额,做工与绣活儿都没得说,底色素雅,配色温和,但是那绣出来的纹样却格外新鲜灵动。石大娘说得没错,的确是她们这些上年纪的仆妇用得着的东西,粗看不打眼,细看却面子。
石大娘盯着对方看一会儿,俄然伸手,从那只捧盒中将尺头取出来,又顺手捡了两枚银锭子,放在尺头上,其他的都留在捧盒里。她随即向梁嬷嬷请安:“夫人的表礼,我已经收下了。其他的,请带归去吧!”
梁嬷嬷赶快与石大娘说了几句闲话,随之取了一只捧盒出来,当着石大娘和石咏的面儿翻开。
红线胡同,喻哥儿先睡了,石咏单独一个坐在灯下,倒也是在做一件……和荔枝稍许有点儿干系的事儿。
石大娘见对方认了错儿,内心就没了芥蒂,当下放缓了身材,也柔声说:“嬷嬷太客气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府上的难处,我们也能谅解。我们这一辈已经多少年没和伯爵府走动了,现在小一辈有这缘分能相见,我内心也是乐见的,毕竟曾经是一家人,一笔也写不出两个‘石’字来。”
梁嬷嬷见石大娘对峙,只得讪讪地将捧盒收了归去,闲谈两句就筹办告别。
石大娘舒舒觉罗氏却沉着地抬抬唇角,半咸不淡地说:“是呀,现在气候又暑热,夫人忙着府里的事儿,更加没工夫过来了。”
这位梁嬷嬷,名义上则是代讷苏之母,富达礼之妻佟氏到石家来送谢礼来的。
王氏一贯荏弱,头一低,眼里看着就要掉金豆子。
梁嬷嬷拥戴一两句,见佟氏面露疲累之色,凑到她耳边,说:“外务府那头,将本年新上的荔枝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