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我，只是一面镜子……”
贾雨村功利心重，仓猝问：“那，贾府……”
宝镜却很镇静，缠着石咏，将甚么“托合齐会饮案”、两府织造、三百万两亏空、两淮盐政全都细细问了一遍。石咏有些还记得，有些却没甚么印象了，端赖宝镜旁敲侧击，让他记起很多细节。
石咏惊诧：“您的意义是……”
宝镜说得掷地有声，石咏既惊诧又委曲：“我如何就自发得是了？”
这时候石大娘站在屋外，拍门问石咏：“咏哥儿，你这是在与谁说话呢？”
贾雨村顿时恍然：
石家的确不敷裕。不过石家因有两位女性长辈悉心照顾着，到底清算得整齐高雅：窗上糊着竹棉纸，窗前的小桌上供着一只牙白釉的粗瓷小瓶，瓶里养着一枝刚开未久的红色梨花。石家哥儿两个各自的榻上，被褥都是陈年旧的，被头上有一两处补丁，可也洗得干清干净，整整齐齐地叠着。
“您是武则天？”
闻声宝镜如此发问，石咏一个忍不住，便将这桩一向压在贰心头的困难缓缓说出来。
因为这二十把扇子，石家家破人亡，但是贾府也并未真获得甚么好处，更加因小失大，终究一败涂地。
石咏听了宝镜转告两人说话的全数内容，见都是“国之大事”，没甚么是有关古玩扇子的，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石咏顺着镜子面对的方向，也往身后打量：这是石家北院的西配房，现在石家兄弟两个起坐都在这里。屋子里放了两张床榻一张小桌，就再也下不了脚，箱笼甚么的都塞在榻下桌下。
冷子兴持续笑：“皇高低了旨，这笔钱，着两淮盐政代为补还。”
“白痴，贾家开罪，明显是为政敌攻讦而至。就算没有夺你家扇子，也会有其他由头开罪。贾家事败的根子，底子不在你，也底子不在这二十把扇子上！”
“您……是一向在这镜子里么？”
这间茶肆位置正在当街，本是个大型凉亭，是以与街面没有窗墙隔断。茶座的位置要比街面更高些。两人选了坐在茶座最靠外的位置上，手边是一圈“美人靠”雕栏，再往外就是街道。此处视野极好，两人说话也不怕被旁人听去。
贾雨村忙问：“甚么事？”
石咏骇怪之余, 颤颤巍巍地问：“您……您是……”
话说，他毕生苦苦寻求的，不恰是这个吗？让那些被破坏的老物件儿重见天日，让后代的人能闻声这些器物所传达的心声……
石咏刚要接口，忽听那宝镜又出了声儿：“不打紧，她听不见我！”
这时候他再去找，被掀下来的那四个字，却如何也找不到了。
因而两人转出荣宁街，在街边寻了个茶肆，要了一壶茶，就香干花生米之类，坐下来发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名是不可了。”
他想，难怪有人称这贾雨村为“奸雄”。
石咏闻声宝镜这么说，竟由衷感到一阵欣喜。
这是石咏和宝镜筹议好的战略。
“岂有此理，竟有此等昏聩之官，依我大唐律，诬以罪名，谋夺别人私产，并以此贿赂，罪不成恕，这等狗官，如果落在朕手里，最轻也是流配三千里……”
石咏渐渐奉告宝镜，其间年代，距武皇即位，也已经畴昔千年了。再说了，武皇嘴上说得如许标致，唐朝时候，莫非就没出过这些个赃官狠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