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胤禄就披上大氅，笑着道别：“石白痴，爷去了，转头‘开印’的时候再见。爷可不想华侈了你这身才具，得好好想想，交一件端庄事儿让你去办才是！”
这些分下来的银钱和各种犒赏，石咏也不敢不收。察尔汉说得对，水至清则无鱼，而一只黑鱼就只要待在黑鱼堆里才不会那么显眼。这就是为甚么造办处的长官一向将到手的贡献分给大师，就是这个事理。
说毕，察尔汉伸手，重重拍在石咏的肩膀上，推心置要地说：“石兄弟，我一见你就感觉你投缘，今后在这上头，哥哥必然会照顾你的！”
这本是杜牧在手札里所写的句子，石咏头一回读到，就被这从纸面里直透出来的深沉孤单所传染。现在夜，背后便是喧哗喧闹的欢宴之地，而面前则是三百年前都城的夜空，北风吼怒之际，深蓝色的夜幕上不过那孤星一点一点……
石咏便去唐英身边，敬他一杯酒，小声说：“唐大哥，这酒楼有一处露台，转头我就说你不堪酒力，去露台上平静一会儿，可好？”
察尔汉见到他的神采，就晓得他不敢，也不强求，只是笑道：“没事儿，你在这造办处多看几天，就天然明白了。水至清则无鱼，造办处高低都晓得这个事理。总之有甚么需求帮手的，来找我！”
胤禄心中存了愁闷，这才会喝酒以后，脱口而出小杜的句子，没想到有人竟能接话。胤禄本来感觉没准儿是有人与他同病相怜，可一看，却恰好是阿谁方才成丁，妻妾甚么的，都还八字没有一撇的石白痴。
阿谁声音就像是刻在贰心上一样，直到明天，他都没法健忘，乃至于偶然他根本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怀想一段无始无终的豪情，还是纯真因为这个声音而冷傲。
石咏承他的情，胤禄好歹人前没喊他阿谁“石白痴”的外号。
这才将石咏放了出来。
起初工匠们只派了两三个能言会道的做代表，过来敬了官员们一圈，就又归去了。现在隔壁雅间里这三四桌，早已吆五喝六地划起了拳，自娱自乐着。少了那些宦海客气，言语摸索，工匠这边的氛围，实在是轻松痛快得紧。
到了日子，世人将造办处的各处火烛查抄过，又将各处一一落锁，见都安妥了，大家便都聚在西华门外，一起浩浩大荡地向松鹤楼进发。
他在这个时空里，也会像旁人一样，顺从父母之命，媒人之言，盲婚哑嫁，娶一个素未会面的女子，并与她共度平生吗？
再者胤禄身边有一名康熙早两年指给胤禄的侧福晋李氏。胤禄与李氏豪情甚笃，现在又来了嫡福晋，身处妻妾之间，胤禄就只感觉怪怪的――
“你们……”胤禄身子一晃，笑望着与座世人，“这都哪儿跟哪儿呢？爷娶福晋和你们有半文钱干系？是不是一个个都盼着娶媳妇儿都盼傻了，想着爷来替你们一个个地筹措呢？”
半晌，一样立在露台上的那人俄然冒出一句。
这才进造办处的短短几天工夫，石咏就已经收到了上头发下来的炭敬――二两银子。他是个刚开端当差的小虾米，就已经分得这些，实在是不能期望更多了。
说来唐英也是个在造办处供职的“黄金王老五”，并且年纪较石咏更长些，已经满二十岁了。只因其父母亲族都在盛京，他一人在京里当差，以是也无人帮他筹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