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警到底是干吗的?是尽管在街上小便的,而不管抢铺子的吗?
十
总而言之吧,在这么个以霸道不讲理为荣,以粉碎次序为增灿烂祖的社会里,巡警的确是多余。明白了这个,再加上我们前面所说过的食不饱力不敷那一套,大抵谁也能明白个八九成了。我们不抹稀泥,如何办呢?我――我是个巡警――并不求谁谅解,我只是情愿这么说出来,心明眼亮,好教大师内心有个谱儿。
人们到底情愿要巡警不肯意?不肯意吧!为甚么刚要打斗就喊巡警,并且月月往外拿“警捐”?情愿吧!为甚么又喜好巡警不管事:要抢的好去抢,被抢的也一声不言语?
我不能像傻王九似的,平白无端地丢去一只眼睛,我还留着眼睛看这个天下呢!轻手蹑脚地躲开贼,我的内心并没闲着,我想我那俩没娘的孩子,我算计这一个月的嚼谷。或许有人一五一十地算计,而用洋钱做单位吧?我呀,得一个铜子一个铜子地算。多几个铜子,我内心就宽广;少几个,我就得忧愁。还拿贼,谁不穷呢?穷到无路可走,谁也会去偷,肚子才不管甚么叫作面子呢!
我的办事诀窍,就是畴前面那一大堆话中抽出来的。比方说吧,有人来报被窃,巡长和我就去检察。糙糙地把门窗户院看一过儿,顺口搭音就把我们在哪儿有岗亭,夜里有几趟巡查,都说得详详细细,有滋有味,仿佛我们比谁都邃密,都卖力量。然后,找门窗不甚周到的处所,话软而意义硬地开端反攻:“这扇门可不大保险,得安把洋锁吧?奉告你,安锁要往下安,门槛那溜儿就很好,不轻易教贼摸到。屋里养着条小狗也是体例,狗圈在屋里,不管是多么小,有动静就会汪汪,比院里放着三条大狗另有效。先生你看,我们多留点神,你本身也得注点意,两下一拼集,准保丢不了东西了。好吧,我们归去,多派几名下夜的就是了;先生歇着吧!”这一套,把我们的任务卸了,他就从速得安锁养小狗;遇见和蔼的主儿呢,还许给我们泡壶茶喝。这就是我的本领。如何不负任务,并且不教人看出抹稀泥来,我就怎办。话要说得好听,甜嘴蜜舌地把任务全推到一边去,准保不招灾不肇事。弟兄们都会这一套,但是他们的嘴与神情差着点劲儿。一句话有多少种说法,把神情弄对了处所,话就能说出去又拉返来,像有弹簧似的。这点,我比他们强,并且他们还是学不了去,这是天生来的才分!
待了一会儿,段上的巡官下来了。他身后跟着一名巡警,两人都非常地精力,在马路当中铛铛地走,仿佛得了甚么丧事似的。巡官奉告我:重视街上的次序,大令已经下来了!我行了礼,莫名其妙他说的是甚么,那名巡警仿佛看出来我的傻气,低声找补了一句:“赶开那些拾东西的,大令下来了!”我没心机去履行,但是不敢公开违方号令,我走到铺户外边,向那些妇人孩子摆了摆手,我说不出话来!
民国的民倒不如何,民国的官和兵可了不得!像雨后的蘑菇似的,不晓得哪儿来的这么些官和兵。官和兵本不当放在一块儿说,但是他们的确有些相像的处所。明天还一脚黄土泥,明天做了官或当了兵,立即就瞪眼;越胡涂,眼越瞪得大,仿佛是胡涂灯,胡涂得透亮儿。这群胡涂玩意儿听不懂哪喝采话,哪叫歹话,不管你说甚么;他们老是横着来。他们胡涂得教人替他们难过,但是他们很对劲。偶然候他们教我都这么想了:我这辈大抵做不了文官或是武官啦!因为我胡涂得不敷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