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近,捏了捏粉嘟嘟的小面庞,笑嗔道:“如何会有这么霸道的小家伙?大师的目光一刻式微在你身上,就不安生啊?”
宗爱的面色微沉。幼年时的他,也做过意气风发的少年梦。现在,倒是连老婆孩子热炕头如许最平淡的凡夫俗子梦,也是不得了。
小家伙委曲地扭头看他。拓跋焘兀自看着灯面,一脸可惜。
拓跋焘抱起小家伙,直起家来,扫一眼满地的孔明灯,笑了笑:“平城最好的徒弟做的。你瞧瞧,入不入得眼。”
垂垂地,她发觉到不对劲,有温热的气味洒在脸上,继而是滚烫的吻缠绵在唇畔。她还是睁不开眼,只一霎的工夫,炙热的掌心已贴在她的心口。
小家伙忙不迭地点头嗯嗯,嘟囔着学舌:“想,想。”他搂着父皇的脖子,窜改着胖嘟嘟的小身板,对芜歌招手:“娘娘,来。”
她扭头看着弟弟:“为何男人总爱做贵爵将相,不成一世的黄粱好梦?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外间的月妈妈惊醒过来,见是他,只微微游移,便见机地退了去。
芜歌入太华殿不久,小家伙便不再随父皇睡龙榻了,而是黏着娘亲住在太华殿偏殿。
拓跋焘敛了笑:“朕当然晓得。父皇为你我赐婚那日,朕就为你做过一盏孔明灯,那日,是你母亲的祭日。”
轮到芜歌面色微沉了。她抱愧地张嘴,却被弟弟抢白。
“好了。”芜歌作画,算得上是建康贵女中出类拔萃的,只寥寥数笔便勾画出一幅惟妙惟肖的简易画。
……
拓跋焘展开双臂,抱住肉嘟嘟的小粉团子,慈爱满目地笑道:“晃儿想父皇了吧?”
晃儿虽未满两周岁,行走蹦跳却很稳妥。他抬头望着升上天的扑灭烧光,欢畅地手舞足蹈:“光,光,美美。”
芜歌自金阁寺遇劫后,就入眠极浅。很多时候,她都得枕着母亲留下的香囊才气入眠。她觉得,她的失眠症此生都难治愈,却不料自从回了平城宫,竟似不药而愈了。
“不急。我已差人去接二皇子了,再等等。”
“娘活着经常说,姐姐是个窝里横。在外头端庄有礼,在家里倒是称王称霸,率性妄为。”如许的答复滴水不漏,拓跋焘都要气笑了。他勾唇,意兴阑珊地拾阶回殿。
当芜歌抱着小家伙,攀上方山的凤凰台时,她又一次在心底暗叹。
芜歌的眸子颤了颤。她模糊记得,那夜,永安侯府后山是缓缓升起过一盏孔明。
拓跋焘抢在儿子之前,一把拎开那只孔明灯:“宗和,快拿下去。”把灯递给近侍,他还不放心,又叮咛道:“这盏留着带回宫。”
芜歌的笑有些僵住,难堪地抿了抿唇。
君王都是擅于攻心的。
芜歌含笑着直点头:“拓跋焘,你如许真是教坏孩子。”她夺过宗和奉上的又一盏白灯笼,执起狼毫,蘸上墨,挥笔划了起来。
凤凰台上,密密麻麻地铺着一地的孔明灯。
芜歌的笑褪了去:“方山?”
小家伙双眸亮晶晶的,嗯嗯点头。
宗爱松开芜歌,凭栏远眺西边夕照:“姐姐,你到底在踌躇甚么?有夫有子,有情有份,有权势有职位,对女子而言,莫非不已经是美满吗?”
“唔――”她挣扎着推开他,却不得不避讳身侧的儿子,既不敢太用力,也不敢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