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之貉。
而父亲还在用仇恨的利刃磨砺着女儿:“新后,你怕是听都没听过。袁湛的嫡女,袁齐妫,一个亲娘早逝,母家不容,二十岁都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徐羡之到底还是心疼这个老来女,叹道:“他对你殷勤备至十余载,不但骗了你,连为父都给骗了去。是为父识人不察,此事不怨你。他与我徐家现在已撕破脸皮,势不两立,不管你嫁不嫁得成,情分都得断了。”
“你怎可如此不自爱?!”潘夫人气得不支。
“你――你――刘义隆欺人太过!”潘夫人差点儿呕血,好不轻易平复血气,只心疼地搂过幺女。抚着女儿的发,她含泪丁宁:“此事烂在内心,千万不得再对人提起。特别是你父兄。”
父亲治家何其残暴。
她担忧他的安危,瞒着父兄,留书出走,一起找寻他。她在山野寻到他时,他身中一箭,箭上还淬了毒。到彦之找来毒圣欧阳不治为他解毒,那邪老头竟配了一味“女儿红”做药引。
回到徐府,已近入夜。
他们是共过磨难的,他即位为帝并不顺利,从封地彭城回建康即位,一起遭追杀,行到平坂竟被刺失落。
她进到里殿,却不是他一人。
那女子着浅碧罗裙,眉眼浅淡,容色称不上绝好,但他看她的眼神却极是和顺。那是过往只专属于她的和顺。
徐羡之搂着惨败得活力渐无的女儿,不见惶恐,只缓缓地用袖口拭去女儿唇角下巴感染的血渍,擦拭洁净了,这才传唤下人:“给蜜斯办理金饰,马上解缆去金阁寺。”
“死,很轻易。活着才难。你的命,是你娘亲用本身的命换来的。幺儿,你没资格死。今后,你得为了身材里流淌的徐潘两家的血脉而活。”他轻拍她的脑袋,减轻语气,“活出小我样来!”
芷歌跪在连天白幡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徐羡之抚摩女儿的手,慈爱了几分,眸光和语气却变得冷厉:“该醒了,傻女儿。活过来,让伤你的人去死。”
他能够眼睁睁看着庶子拼杀身故在疆场,也能够袖手默许嫡妻吊颈在祠堂,对她这个向来捧在手心的老来女也是下得了狠心的。
芷歌裹着素缟的身子颤得像一片被朔风囊括的残叶,随时都会残落。
两天一夜未曾进食,她早已精疲力竭,回房,倒头便睡了去。
翌日醒来,便见母亲红着眼圈守在她床头。
公然,父亲前面的话做实了她的猜想,“那里是嫁不出去?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新后的娘亲和新帝的生母,是共过存亡的手帕交。”
“贵妃”二字像在芷歌血液里种下了仇恨的巫蛊,她的呼吸变得短促,暗淡的眸子点了火光。
“棋局既开了,便该下完。”他的目光没半分落在她身上,只尽数吸附在面前的那团浅碧色上,“既困了,方才便该多睡会儿。”
“女儿红”乃处子血。
“这门婚事,铁定是不成了。”母亲一瞬似老了十岁,“罢了,是你命里该有这一劫吧。你还年青。统统都会畴昔的。只吃一堑长一智,幺儿啊,男人的心,此后都莫信了啊。”
跪到第三天,芷歌已直不起家子,双肘撑着地砖,匍在母亲棺木前。一向冷眼看着她绝食的父亲,终究俯身蹲坐在她身侧,像儿时那般顾恤地抚着她的脑袋,只说出来的话残暴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