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无大碍。”义隆拨下她的手,捏在掌心。他的目光虽平淡,言语却暖和:“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眼看距滑台不过百余里了,秦小巧那里肯甘心,叮咛着主子持续赶路。主子那里敢应,徐羡之派着跟去的老管家,是个晓事的,一早就差了家仆快马加鞭去请二爷。
齐妫的确感觉辛苦,每天晨起就亲手为他熬药膳,晌午之前亲身送来承明殿,却日日都吃闭门羹。她的眉眼微红,声音微哽,倒是笑着道:“臣妾不辛苦,只要陛下能快快好起来。”
翠枝怔了怔:“那可要奴婢捎信给大爷,叮咛他把人赎买返来?”
徐家作为建康第一大族,家中女儿不管嫡庶,都在家学里上学,琴棋书画都是拿得脱手的。往昔,秦小巧对两个女儿的学业要求甚严,现在倒也顾不得了。
“嗯。”齐妫点头,笑得明丽。她顺手牵过义隆的胳膊,作势扶他起家,却不料这一拽竟猝不及防地疼得义隆轻嘶。
芙蓉在外间见到太医,忙问:“如何了?可有转机?”
这一起,倒是无惊无险,并无人行刺。
“是啊。”小巧轻叹,“那才是我亲生的孩儿。”
徐湛之是在次日的拂晓,赶到堆栈的。他赶到时,秦小巧早已气若游丝,瘦肥大小的身子裹在薄弱的毯子里,曾经娟秀的眼眸干瘪了普通,紧紧闭着,眼皮比她的肤色更无光芒,已然是将死之兆。
齐妫坐直身来。她想起邱叶志的规劝,“娘娘,请恕草民多言。帝后敦睦,则兴国安邦。娘娘与陛下青梅竹马,交谊深厚,岂能等闲被外人诽谤了?陛下是看重娘娘的,不然也不会促进狼人谷归顺朝廷的事。陛下的性子,外冷内热,娘娘只要稍稍做小伏低一些,不提过往,只看将来,何愁陛下的心机不返来?”
芙蓉摸索着问道:“可要捎信去滑台?”
义隆清冷的目光稍有动容:“陪朕一起用膳吧。”
“嗯。奴婢一早已经安设过了。”
二房母女三人,连着浩繁奴婢和保护,浩浩大荡开往滑台。
“坐。”义隆的目光落在软塌前的软凳上。
齐妫抬眸,清澈的眼眸出现一丝讽刺:“徐羡之当真是阴狠。饶人一命,却叫人生不如死。”
齐妫对本日的停顿还算对劲,美中不敷的是,隆哥哥竟未留她寝息。据她所知,这月余以来,承明殿也未曾翻过哪个宫的绿头牌。
翠枝垂首:“徐府二房院子里的,不管男女,都被发卖去了北里巷。”
“我得了动静,本日狼半夜已经回了建康了。通关的和谈也谈成了。一时半会,滑台不会复兴战事。”
小巧病中本就思夫心切,听她如此说来,便有几用心动。只是,她的设法还是不影响夫君的宦途:“请公主替我问准父亲,能够准我北去滑台?”
“不忙。”齐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没尝过绝望的滋味,又怎会对本宫断念塌地?且再让她在那边熬上三五日吧。”
老太医还是点头:“芥蒂还须心药医。微臣开的方剂,只能将养,却没法纾解。依微臣看,为今之计是尽量让二夫人抒怀。”
她不明白隆哥哥是几时起竟对姓徐的贱人动了真情的。或许,连隆哥哥本身也道不清楚吧。
狼半夜闻声一惊,只见一道玄色弧线划过桥廊,噗通一声,锦囊已扔入凰水。他扑身去抓,却也落了空。他扶着桥廊,猛地回眸,目光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