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得,有亮光行了出去。
“阿康。”芷歌感觉这秋太凉,只想早些归去,便直入主题,“你还想娶我吗?”
“等等。”她跪伏在地上,狼藉的乌发半遮着容颜。
他顿住。
她奏的是《凤求凰》,那是她十三岁那年,皇兄向她剖明心迹时奏的曲子。便是这义芷亭的由来,也是各取他们名字当中的一字而得名。
刘义康道不清心底是何感触,酸酸涩涩的,更多是止也止不住的心疼。
他背着光,芷歌是不该看得清他的神采的,但是,那刻,她却清楚地看到有泪光在父亲眸中浮动。在她来不及听逼真“舍不得”那三字时,父亲已抽手回身拜别。
嗞地一声,竟是金钗划破狼半夜的掌心,溅起一道血光。他掌风残留的杀气,折断金钗,咔嚓断作两截落在地上。
如许的芷歌,叫对坐的刘义康看得痴然。
他在金阁寺驻留了一个多月,她都避而不见。实在被他迫得狠了,也不过草草对付地见了三次。
“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聘请各府的贵女去椒房殿午宴。我也收了一份。”芷歌说得很安静,仿佛皇后和椒房殿于她,并无半点干系,“我要守孝,本来不该插手宴会。但娘娘下了懿旨,嫂嫂便帮我接了旨。”
若没有平坂药引的旧事,芷歌想,她或许会挑选他,哪怕他不是条退路。姻缘,对她而言,再不是非君不嫁的好笑期许。
“父亲。”她起家福礼,微垂着脑袋,手中仍旧抱着母亲的枕头。
临出门那刻,他又顿住,却已规复大司空的官仪:“就依你所想,此生父女缘尽,只望我儿兀自保重。”
义康愈发疼惜地看着她,似是不晓得如何开口安慰,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你只答我,想还是不想。”芷歌的眸子透亮,勾引般看着他。
她微喘着,满不在乎地抬眸:“大师既是渡我的佛陀,我跳塔,你天然会接住我。如此,何来轻生?”
芷歌微仰着头,脖颈的窒闷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钝痛来得锥心。十年影象如潮,终究冲得热泪决了堤,道不清是仇是恨还是怨。
他深叹,“为父但愿你选的是退路。你还是叫为父绝望了。”
桌案上的素灯笼,裹着素白的灯罩,透出来的光,幽冷而暗淡。
徐羡之对女儿的辩驳斥不觉得忤,眸子里反倒闪着夺目的幽光:“故而,为父才要你推他一把。这世上没有拉拢不了的人,辨别只在于引诱够不敷大。”
十年如一日的情深款款,非卿不娶的信誓旦旦,最后,不过是城府深重的冬眠和虚情冒充的巴结。
畴昔的九个生辰,那小我都会煞费苦心为她策划礼品。年幼时,亲手捏陶人,摘芙蓉,成年后亲手打磨璞玉,锻造头钗,乃至为她洗手作汤羹……
她的声音很轻,被秋风扯拽得有些虚无。义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芷歌你——”
落日西落,院子里的梧桐树,不过早秋,竟已树叶凋敝。巨大的树影投落在窗棂上,折放工驳的黑影。
婚约成了她为数未几的兵器,若阿谁男人刚巧倾慕她,便已然是她的运气。
“你转告刘义隆,即便他成为千古一帝,名留青史,于我徐芷歌,他也只是个卑鄙无耻的负心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