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万寿节越来越近了,这类喜庆的氛围,从宫女们特许的光鲜穿戴上,就能窥出一斑。
翊坤宫的宫门上,迈出了三双花盘底鞋,背面跟着一溜穿白绫袜子、平底青鞋的宫女,恭妃众星拱月般,率众往永和宫去。
恭妃的位分在后宫当中算是比较高的,贵妃之下原该是四妃,可惜天子并没有汇集的雅兴,是以到现在只要恭妃、和妃、怡妃这三员大将。嫔位以下的宫眷,见了这三妃都得施礼,屋子里便一大片向恭妃福下去,恭妃也没甚么表示,回身在金漆木雕花椅里坐了下来。
以是大多时候天子很温馨,温馨得仿佛不喜好女人似的。后宫的嫔妃们夜夜经心打扮,在养心殿后围房里端坐着,等前头用膳时候翻牌子。而大多时候的叫“去”,连裕贵妃的脸上都不暴露精美的沮丧。
“你这肚子,总算显怀了。”
百无聊赖了,她把视野落在了懋嫔的肚子上。今儿懋嫔穿了件月红色缂丝八团梅兰竹菊纹褂子,小肚子位置恰好盖着一片团花,看上去像在肚子上扣了个雕花钢盔。
懋嫔捵了捵衣角,笑得很含蓄,“有的人显怀早,有的人显怀晚,孩子得渐渐长个儿,不焦急的。”
先行赶到的嫔妃们已经坐定了,恭妃带着本身宫里的人姗姗来迟,进门先一通赔罪,笑着说:“我只顾着给贵妃娘娘预备贺礼,来迟了、来迟了……我该罚。”
她“嗳”了声,正要说两句顺风话,外头守门的寺人隔窗道了声“回事”,“万岁爷跟前满福传话来了。”
懋嫔没有说话,笑着扫了扫膝上的褶皱。
在场的世人不能不赏贵妃脸,纷繁答允,并感慨贵妃娘娘贤德。
裕贵妃穿戴一身茶青色缎绣平金云鹤便袍,两年办理六宫事物,已经把她锻造得非常纯熟了。
这么一想,裕贵妃在她们眼里也不是甚么本事人儿,恭妃劝自个儿,就敬她是前辈吧。
这宫里每个女人都在装样儿,面上和蔼私底下较量。幸亏天子从不偏袒任何一个,他的生命里没有“宠嬖”这个词儿,她们这群女人,像他放养的羊,和也好,斗也罢,他能够做到充耳不闻。
幸亏大师都一样,都曾长久地,自发得是地受过宠,也都很快淹没在花团锦簇里。裕贵妃拔尖儿的处所无外乎入宫久,资格深罢了,可后宫又不是前朝,会修堤坝,会凿母财,就有官儿做。她代管六宫,行副后之职两年了,还不是妃字前头加个“贵”字,要想再加个“皇”字儿,怕是没个十年八年,熬不下来。
恭妃手里的桐叶式缂丝扇,不紧不慢地拍打着胸前垂挂的十八子手串,紫檀木的木柄撞击碧玺念珠,收回“哒哒”的清响。
祺朱紫和恭妃是一派的,天然向着主位娘娘说话,只见她撇唇一笑,道:“贵妃娘娘的生辰,恭妃娘娘常记在心上,每年交了蒲月,就再三选看究竟哪一件为好。万岁爷的寿诞是大日子,贵妃娘娘的就不是来着?我们恭妃娘娘对贵主儿的心是一样的,阖宫谁不晓得,恭妃娘娘心最细,最是百样全面。”说得恭妃既难堪,又受用。
当然民气分两面,尚家那位三选没过,世人才拿这个说事儿。如果过了,明天也坐在这里,就再也没人感觉恭妃越权跋扈了。
这倒也是,满后宫都是翘首盼皇恩的女人,而男人只要一个,天子纵是头牛,也经不得一人薅一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