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男的都比不上”,背后隐喻该当是果断以为她家姑奶奶是栋梁,合该比男人还强。也许是有了那份宠嬖,和无前提的夸奖,才养出了这么个有风格,有抱负的老姑奶奶吧!
但是不诊脉,要瞧伤处,这个有点不大美意义啊,大女人家家的,每寸皮肉都很精贵,如何能随便让人看呢。因而吱唔了两下,作势又扭了扭肩,“没事儿,我们做惯了粗活儿的人,皮糙肉厚得很,这点子小伤不要紧,真的……”
夏太医一副“看吧,识时务的都这么说”的神采,也不再多言了,就这么掖动手,站在她面前低头乜着她。
“帝王执掌万里江山,人君之重,重如泰山。不过皇上是个驯良的人,满朝文武不都说皇上是仁君嘛,如果惹得仁君大怒,必然是臣子做得过分度了。”他边说,边转头瞧了她一眼,“传闻你那哥哥,早前是个巨贪啊。”
颐行怔了下,发明夏太医对她的个头仿佛不太对劲。但这类事儿是相对而言的,他生得高,本身在他面前就显得矮,如果把她搁在宫女堆儿里,她虽是纤细了点儿,身量却也不比别人差。
这尚颐行有多可爱,当年她的那张笑容,到现在都不时在他面前闪现,这是他儿时最惊骇的回想,多少次半夜梦回,他都是被她吓醒的。
颐行不疑有他,阖上衣衿忙去接了药,含笑道:“我原说是皮外伤来着,您还不信,不过瞧瞧好,瞧完了我也放心了。”手忙脚乱把衣裳清算好,又去案上搬了茶叶筒来,说,“您且坐坐,我给您沏壶新茶。我们这儿喝的是高碎①,慢待您了,今儿多谢您,大热的气候,特特儿跑了这一趟。”
夏太医摸了摸额角,“帝王家吃的就是场面。”
颐行说:“夏太医您真是个好人, 那还等甚么,我们快走吧。”说着喜滋滋转过身去, 走了两步转头问, “您有药箱没有?我帮您背吧!”
“体内有热瘀,伤是皮外伤,不必包扎,上点儿药勤换洗,保持伤处枯燥。”说着从药箱里取出刀斧药来,交给颐行道,“这药能止血止痛,伤口也不会作脓,每日迟早各上一次就是了。”
夏太医不言语,回身取笔墨出来,坐在桌前细心开了方剂。那一笔清秀的小字写得那么工致,颐行不由赞叹:“您的簪花小楷写得比我好,我额涅如果瞥见,又该说我连个男的都比不上了。”
旗下人客气,颐行当然也不例外,她追出去,扬声说:“夏太医,我送您一程。”待追上去要给他背箱子,他让了让,没有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