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又惊又急,是以憋得脸庞通红,情急之下还破了声,瞧着挺像那么回事。
嫂嫂娘家人看不上二哥,是因为当初彩礼钱没给够数。
穷到了这个境地,一家人做的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却叫他误打误撞地迈出了第一步,被锦爷逼着迈出的脚。
“那就回府罢。”
先前县令说这案子难办,不但是案子拖得太久,还因为柳家村无一报酬冯三恪说句好话,以此来证得冯三恪为人之恶。虞锦对这说法却不太信,如何说也是在村里住了十几年的,全村竟没一个顾怀旧情,想来是私底下串过说法的。
恰是半下午,铺子里零嘴卖空了好几样,客人已经未几了,而楼上的糖葫芦、炒栗这些小食不奇怪,远不如楼下的买卖红火。
柳富一起挣扎,是被保护推动来的,手上没了束缚,他扯下嘴里的油纸团便骂:“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是柳家村里正的儿,西卫教头是我表叔,你们这小小一个零嘴铺子竟敢……”
她本想说这案子下个月要重审,话到嘴边却感觉这么说不当,瞧这柳富的模样,想也晓得柳家村里恰是个甚么德行。
算盘他还没用精,就连数带算。怕吵着博观睡觉,不敢有大行动,数得特别之慢,连铜板放进陶罐都听不着响。
他原地站了半天,还是一语不发,虞锦又从帐本上抬起了眼睛。
虞家救下个死囚的事,县里边晓得的人很多,可柳富还真不晓得。当初几次公堂对薄,村里人每归去都战战兢兢的,三言两语断了人家的一条命,多少有些心虚,那里敢凑砍头的热烈?
甚么前程不成限量,主子在柳富面前这么说,这是专门给他做脸呢。
他额角突突直跳,头疼得短长,可内心头沉甸甸压着事,如何也睡不着。
十七两,他之前累死累活给主家做三年工才气赚获得的,现在却只靠卖了一天的零嘴。
“冯哥?”弥坚谨慎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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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直身子,方才那一身的懒惰劲儿一下子无影无踪,眼中光彩凌厉,面上挂着笑,倒是浮于大要的,没半点温度。
柳富没嚷完的话被虞锦一句堵了归去。
冯三恪呆呆看着她,神采无辜极了。
心底却又一次地恨起本身无能,总要给别人添费事,连柳富手指到了面前,他都没有应变的本事,当真是一无是处的废料。
待柳富迷迷瞪瞪回神,已经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保护制住了,张嘴又要骂,弥坚团了张油纸塞他嘴里,低声叮咛:“将人带上二楼,问问爷这事如何办。”
冯三恪不知如何开口,一身的衰颓气味,几近能从骨子里透出来。
话说一半,息了声,屋里坐着三人,柳富视野却定在最里头那人身上。一身斜襟直裰,摩挲动手里的暖炉,正歪倾斜斜地倚在阔背椅上,姿式懒惰,却说不出的都雅。
冯三恪闷闷嗯了声。
弥坚脑筋活泛,此时急中生智,忙从桌后抢出去,扯着柳富的前襟就往门外拽,痛斥道:“大哥你浑说甚么呢!你就是不想我跟二哥做好这弟子意!”
虞锦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来吃了。
他等着虞锦发兵问罪,虞锦却直接揭过了这篇,轻描淡写问:“零嘴都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