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只和顺的手固执刀,一下一下往贰心上最柔嫩的处所戳,疼,又叫民气里出现绵绵密密的委曲。
马车终究行到了处所,冯三恪跳下了车。
而现在,两边仿佛掉了个儿似的,不过是半年的时候,不过是差了一身衣裳,阿茹竟无端端感觉抬不开端了。
离得近了,虞锦把人看了清,这女人十五六岁的年纪,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挑眉问:“这谁?”
连香案都被吹歪了,杯盘被风卷了一地,桌上那三个巴掌大的骨灰坛子却摆得齐划一整,仿佛是真有正气压着的,只是沾了一层灰。
阿茹家里三个哥哥,一个在县里当学徒,一个衙门当捕快,三哥最出息,在乡里的私塾读书,她家在柳家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而冯家呢?除了那五亩瘠地,再没有别的。百口五张嘴,靠着冯三恪一人赡养。
冯三恪放在栅门的手顿了顿,“爷要出来?”
这感受实在难言,冯三恪在内心无声道了句谢,上前去把沾了厚厚一层灰的牌位和骨灰坛都擦拭洁净,装进一只布袋里。
灵堂紧贴正屋而立,大大的奠字写在正中,祭幛只挂着三条,歪歪扭扭的,是冯三恪依样画来的字,别离写着先考、先妣、先兄仙逝。
冯三恪扯了扯唇,没出声。
阿茹内心一恸,内心的话再忍不住了,也不再顾忌虞锦,哭着问:“三恪哥,这半年你过得好不好?”
话到嘴边,到底没能说出这愿意的话来,因而虞锦又鞠了一躬。
虞锦没说话,只抬手表示他往前走。
阿茹女人将近跑到跟前了,蓦地停下脚,仿佛记起冯三恪是个杀人犯了,哆颤抖嗦今后退了半步,挤出一个笑:“三恪哥你如何返来了?”
她本日穿戴一身浆洗得泛了白的破衣裳,方才跑来时满心欢乐,并不感觉,可此时却宽裕得短长。虞锦便不提了,打小拿钱养出来的矜贵,看一眼便知不是浅显人,可她再看冯三恪,竟也穿戴一身绸面棉衣了。
她眼圈都红了,三恪哥就站在她面前,必定看得清楚,却没开口问一句。昨日听柳富嚷嚷说,三恪哥在县里开了铺子,当上了虞家的大掌柜,已经出人头地了,必定是瞧不上她了。
柳家村离得不算远, 从西城门出去, 又行了一个多时候便到了村口。车轮轧在松蓬的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动静听得人牙酸,有保护的马蹄上没缠粗布, 走着打滑,只得下了马, 慢腾腾地往前行。
冯三恪答:“我主子,也是我的拯救仇人。”
阿茹唇瓣微微嗫嚅几下,轻声问:“三恪哥,那是谁?”
一肚子话刚起了个头,阿茹就瞠大了眼睛,方才进屋的那位又搬了个杌子,大喇喇坐到了屋门前,一抬眼,冲她笑得一派暖和。
她生了一把好嗓,声音那尾巴都是打着弯儿的。
她扯了小我畜有害的笑,回身瞧了一眼,猜想最小的那间屋是冯三恪的,抬脚进了屋子。
柳家村不大,全村同姓,当初冯家能在这村里落脚,还是借了县衙的光。
她心中设法冯三恪不知,可看着平时从不会与人低头的锦爷,却对着他爹娘的牌位鞠躬,心中不成谓不震惊。
这三言两语的,虞锦看明白了,原是一对薄命鸳鸯,久别相逢,情难自抑了。这故事哪怕是放戏本子里都是要赚足人眼泪的。可惜面前站着的虞锦是个心黑的,平素听戏,也最烦这类腻腻歪歪的苦情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