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恪恍然,寻了把锉子将上头的金粉字谨慎地磨洁净了,尽量不伤着底下深色的木漆。转头正想问问谁能题字,一抬眼便见虞锦站在身后。
这话问得希奇,赵小六呆了下,还是笑容迎人:“家离得近,除夕当天都出摊的,您要尝着好吃,每天来买都成,我就在这块儿。”
赵小六呼喊了一声,满大街购置年货的, 却没几个瞥眼过来。
他蹲在地上,转头愣愣地望着,虞锦笑道:“别看我,我字丑,管家伯你来写!”
冯三恪点头应了。
老张头又叨叨了两句,兰鸢说得越好听,人家越是不信。赵小六和阿谁卖糖葫芦的少年听着,也打了退堂鼓。
冯三恪道:“拆招牌。”
他抱着这块招牌回了府,还挺沉,府门前的保护远远瞧见了,过来搭了把手。招牌往外院地上一放,一群保护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给出主张。
傍晚时分,虞府的灯笼已经点了起来,映得他侧脸上灯火班驳,本来深冽的眉眼表面便显得暖和了很多。
一向没听着她出声,也不知来了多久。
“我们呀只是先过来拾掇的,要做甚么谋生都得等主子说了算,年前这铺子还一定能开得起来呢。”
就这时候,他瞧见个眉清目秀的小女人,正站在对街往这头探看。小女人中间还杵着三个大小伙子,四人嘀嘀咕咕,视野定在他身上。
他一上午只卖出四份去,中间烤红薯的老张头也没比他强到哪儿去, 闻言嘿嘿直笑:“喊也没用,你那么大口锅在那儿立着呢, 谁都能看着,人家要买早过来了。”
“净瞎扯!”
“嗯?我去做甚么?”
一晃神,站在那儿的仿佛不再是先前阿谁一身落魄的嫌犯了,无端多了两分寂然的高雅。
方才死活不信,一听“虞家”,老头儿一下子就松了口。仿佛虞家就是最好的金字招牌,诚不诚信不晓得,倒是必然瞧不上他们这几个小钱的。
赵小六胡涂了,看着那小女人走过街,站到了他摊位前。
“请我们几个去做徒弟?每天尽管做,一人一百个大钱,卖不出去也不消我们操心?”
“你做甚么去呀?”
北风凛冽, 少年声音出口都是颤抖的。
那掌柜明显是听过虞锦的名号,寂然起敬,拱手深深作了一揖:“这些日子买卖不太好,就希冀虞家提携喽!”
红漆敞亮,色彩很正,味儿却难闻得短长,围在此处凑热烈的保护都散了开。虞锦也未几留,捂着鼻子就要回后院了。
兰鸢笑道:“别急别急,我们铺子还没拾掇好,明儿你们再去,趁早来,我们晌午就开张。就街中间那间,本来的虞氏茶社。”
……
“把这上头的金粉字拿锉子薄薄锉一层,再往上头写字不就成了?”
那招牌上写的还是虞氏茗香,较着是个茶社的名字。明儿晌午就要开张了,他们却连新招牌都没筹办好。
“好字!”
他俩这挨着火,另有些热乎气, 再远些还站着个卖冰糖葫芦的半大孩子, 本来个子就不高, 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 快冻成棍了。他双手拢在袖子里, 两根胳膊里圈着根比他还高的草垛子, 上头插满了冰糖葫芦,红艳艳的瞧着挺都雅, 买卖却比他俩还暗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