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翼轻叹一声,苦涩道:“我并非怀想秦皇功劳,而是感慨人生起伏,殊难预感。”
老衲人道:“萧施主可愿听贫僧一言?”
萧翼微然沉默,又道:“各位是拯救仇人,我也就不坦白!诚如小兄弟所说,我畴前汲汲于宦途,一起青云直上,志对劲满时,总觉得人生无难处,谁知前些时候我不谨慎犯了错,给仇敌逮着机遇大肆谗谄,是以被朝廷斥逐。
萧翼苦笑道:“我本来就要变卖它们,若不是您脱手相救,我连命也留不住,又那里能留下这些书画?”
萧翼饿得两眼发昏,低声道:“多谢小兄弟。”
文武仙会喝酒,却不会酿酒,一时也无言辩驳,哼道:“有人会酿、有人会喝,就像有人会用饭、有人会放屁,也没甚么输不输!”
他顺手翻开此中一幅卷轴,道:“教员父瞧这一幅字帖如何?如果喜好,鄙人可割爱。”
教员父浅笑道:“李斯的小篆写得好,秦望山也是以成了兰亭以外的书法重地。”
沈弃道:“现在明君当朝,以先生才识,要谋得一官半职应是不难。”
萧翼苦笑道:“我有甚么苦愁?不过是一朝不得志,得志落魄罢了!”
沈弃浅笑道:“一点粗食,大师随便取用,不必客气。”
萧翼吃多了干粮,口中甚渴,拿了杯就要喝,文武仙赶紧喝止:“别糟蹋!”
教员父还未答复,龙飞城已叫道:“文武仙,人家请你喝酒,你还这么失礼!”
萧翼遥指东边大海,叹吟道:“『绝顶岑岭路不分,岚烟长锁绿苔纹。猕猴推落临岩石,突破下方遮日云』,秦望山是一座峻岭险绝的奇山,云蒸霞蔚、气吞东溟,试想秦始皇那万夫簇拥的一代霸主,乘坐龙辇登上山颠的『烽火楼』,停止祭海大典,君临天下、俯瞰万界,是多么意兴风发,可惜过不了二世,秦朝便灭亡了!”
沈弃见他神情难堪,道:“萧兄身子衰弱,教员父也走得累了,我们不如到火线凉亭歇个腿儿,吃饱喝足了,再出发吧。”
老衲人斟满酒杯,分给萧翼、沈弃和文武仙,又对文武仙道:“这位施主一闻气味,即辨出是初熟黄酒,可见是酒国豪杰,你便尝尝贫僧这酒酿得如何?”
教员父一时双眼放光,失声叫道:“唉哟!这是梁元帝誊写的《识贡图》!”
文武仙被比了下去,一时闷闷不乐。秦相思见状,用心转了话题道:“你们瞧!这秦望山气势雄浑、风景明丽,与塞北的广宽苍茫大不不异!”
老衲人道:“秦皇生前攀登山岳、远眺无垠,好似天下都已经伏在他脚底下,但死时也只躺一方地盘;我们虽非霸主天子,现在聚在这里,也是攀登山岳、远眺无垠,将来也能一土归净,与秦皇享的福分又有哪一点不同?”
萧翼接回布袋,向世人深深作揖,道:“多谢各位相救,此番大恩大德,我萧翼没齿难忘。”
“缸面酒?”
萧翼道:“师父大恩,我有一点谢意,还请笑纳。”
文武仙呸道:“有你的嘴臭吗?”
教员父浅笑合十道:“佛渡有缘人,是你我有缘,施主才会被引来此地。”
他挑起三幅卷轴放在石桌上,道:“袋里那三幅至为贵重,不成相赠,就教员父包涵,但桌上三幅可任君遴选。”
随即想到“佛曰不成贪、不成贪!”
“我为官一贯廉洁,家无恒产,罢官以后日日酗酒、浪荡流落,到厥后全数产业只剩阿谁承担,因内里有些传家宝贝,才没被我变卖掉。我这么低沉下去,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但心中有一欲望想达成,是以不知不觉向着秦望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