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红衣女人的尖叫震得瓦片簌簌坠落。黄皮子趁机叼住我的裤脚:"走侧门!去老林子!"
"三百年前中元夜,你们老默家祖宗在狐仙庙发过血誓。"黄皮子从梁柱暗影里探出头,尾巴尖沾着凝固的血渍,"每代要献个童男给胡产业契人,恰好到你爷爷那辈......"
庙门外突然卷进腥风雪片,五盏长明灯腾起三尺高的青焰。供桌下的青砖地俄然陷落,暴露个黑黢黢的洞口,腐朽的檀香味混着血腥气劈面而来。我摸到面具内侧凹凸的铭文,指尖俄然刺痛——是萨满文"锁"字的笔划。
暗格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有个沙哑的声音在深处嗟叹:"东南...把面具摘了..."这清楚是爷爷咽气前的声音!我踉跄着要往洞里探,却被黄皮子一尾巴抽在手腕:"醒醒!狐媚子最会摄魂!"
千钧一发之际,林间炸开一声惊雷。戴着柳木面具的佝偻身影拄着蛇头杖走来,所过之处纸人纷繁自燃。老妇人翻开面具,暴露充满鳞片的脸:"胡家越界了。"
黄皮子尖啸着扑向那些鬼手,油亮的外相被撕下大块血肉。我抡起供桌上的香炉砸向墙面,飞溅的香灰里俄然闪现出爷爷的身影——那是客岁腊月他教我认镇物时的场景。
青铜面具像块烙铁焊在脸上,我跪在供桌前狠恶喘气。胸前的图腾泛着暗红微光,血管里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啃噬骨髓。五仙画像在幽绿鬼火中诡异地扭动起来,狐仙画上的朱砂俄然退色,暴露底下密密麻麻的咒文。
纸人伸开猩红的嘴,铁柱的声音从腹腔里传出:"奶奶让我接你回家......"说话间,林间亮起数十盏白灯笼,每个灯笼下都立着个眉眼带笑的纸人。它们齐刷刷抬起胳膊,纸糊的指尖开端往下滴落黑血。
撞开退色的朱漆侧门,劈面而来的风雪里裹着冰碴子。我深一脚浅一脚往松林里钻,怀里的铜铃跟着奔驰收回有节拍的嗡鸣。身后山神庙方向腾起血红光柱,模糊可见九条狐尾在云层中翻卷。
我回身要跑,却发明双腿堕入泥沼。腐臭的泥浆里浮出无数惨白的手臂,腐臭的脸庞上镶嵌着灰红色的珠子——满是这些年村里失落的女人。胸前的图腾俄然狠恶跳动,像是要破体而出。
空中俄然拱起数道土浪,十几只巨大的灰毛耗子破雪而出。为首的老鼠人立而起,爪子里攥着杆烟袋锅:"急甚么,这不正等着看常三姑的柳叶刀嘛。"它绿豆眼滴溜溜转,"小子,你身上如何有灰家的带路香?"
"东南哥?"浓雾里俄然传来发小的声音。我浑身一僵,这个腔调太熟谙了——十年前王铁柱淹死在饮马河那天,也是这么隔着晨雾叫我。
黄皮子不知从哪钻出来,瘸着腿跳上我肩头:"是常三姑奶奶!"它右耳的伤口又开端渗血,"当年你爷爷给她的蛇蜕接过甚香......"
"记着喽,胡家怕雷击木,柳仙畏雄黄粉,灰家见不得糯米。"影象里的爷爷正在给桃木剑系五彩穗,"如果哪天五仙印显形了,就去老宅地窖......"
铜铃俄然猖獗震惊,五彩绳自行解开缠住我的手腕。浓雾稍稍散开,暴露个穿蓝布衫的背影,后脖颈上有块铜钱大的胎记。当那人回身时,我袖管里的汗毛根根倒竖——他手里提着盏白灯笼,烛光映出的清楚是纸扎人的惨白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