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吃食是你叫的吧?”野利称身后的汉人袖动手,用脚尖踢了踢地上汤水横流的托盘,他的面庞白净圆润,嘴唇很薄,笑起来总有种调侃的味道。
“还望公子不要推让,”那翻译抱着拳,语气中有些摸索的意味。
杜书彦微怔,忙昂首去寻管城:“你站在内里看甚么!谁在屋里看着?”
野利合抬抬手:“公子请讲。”
那汉人俯身在野利合耳边说了几句,一向未曾开口的野利合道:“这位公子不必忧心,若这店家真是贼人,某天然要为我的侍从报仇。”
杜书彦抬手不太天然的揉着额角,仿佛为了粉饰刚才不经意暴露了一丝凌厉,长叹道:“本日竟落此狼窝,何其不幸,何其不幸啊!”
“小人不敢与公子争功。”
送菜的店小二趴在地上,早已经吓得如一滩烂泥,那胡姬嘎珠手拽皮鞭,正指着那小二厉声用胡语责问着。店东跪在一旁,又忙着叩首,又忙着推那小二答话,又忙着辩白,真是不成开交。
野利合见他一贯畏畏缩缩,只当是纨绔后辈,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抖落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感觉有点意义。“公子如何晓得安破苏的身份?”
野利合眼带笑意,细心打量了杜书彦一番,一摆手道:“杜公子这主张倒是不错。做买卖讲究公道,安破苏跟我不久,十倍充足了,”掌柜心头狂喜还未添上眉梢,又闻他冷冷道,“但若死的是我族人,你全店人的性命也一定够赔。”
杜书彦看看鞭梢毫无疑问的直指着本身,无法的咽了口唾沫,慢吞吞的下了楼。
杜书彦冷眼看了半天,只感觉掌柜只会叩首告饶,实在不像歹人所为。何况野利合又是此店的常客,以他的经历,如何会看不出这店的深浅?正想着,耳边听闻野利合说道:“王掌柜,我野利来往这里数年,天然晓得你不是个开黑店的,但我的仆人死在你店里,恐怕只能以性命来交代。”
杜书彦冷静在脑海中梳理明天产生的事,眼神不经意落到了那人袖口风毛下成心偶然暴露的一枚戒指上。
“你说下毒的是想毒死你呢?还是毒死我?”
围观世人见他一走,便呼啦啦都散了,独留下掌柜和那小二趴在地上,还不敢起来,杜书彦拉着掌柜,安抚了两句,正要回房,只见那胡商翻译紧赶着靠上来,一鞠道:“仆人略备薄酒,请公子压惊。”
“蒙你家仆人错爱,小生不能再叨扰……”
“杜仲”严峻的搓动手,赔笑道:“小生真是去白河县探友的,只怪遇人不淑,给指到这条道上,如果那里获咎了诸位,还请高抬贵手,小生明早就走,明早就走。”
“回公子,离衣、离袍在房里守着,”管城应道。
“小人固然甚少在西北走动,但家父从商多年,家里也有几个蛮族家奴,以是对他们的长相服饰很熟谙。”
“既然野利大哥也以为不是店家所为,那掌柜之过不过教管下人无方,即便偿命,贵方也并无得利处。野利大哥悠长来往,也曾蒙掌柜照顾,何必为一个二十贯钱的仆从伤别性命。”
杜书彦不得不重新从内心核阅这个胡商。
围观的人群里立即七嘴八舌起来,有几个功德的也跟着胡乱嚷嚷,顿时乱成一团。
他的汉话说得极标准,声音浑厚粗暴,充满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