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华灯初上,宣布斗酒大会的开端的炊火,突破了天幕。
此时堂倌送了配酒的菜肴点心上来,杜书彦转头看了一眼,又道:“选出这两种酒来,在台上置两只酒缸,上用红布写上酒名,诸位酒客往写着本身以为最妙的酒的缸中掷珠花,数多者胜。”
酒已开完,檐上的杂耍艺人都已经收了彩绸下到院内,大师都等着潘老板唱名。杜书彦扒着屋檐往下一探,萧远兀自笑着,高德兴腆着脸又靠近了些,抚摩着银丝缀花的袖子,吹嘘道:“那些甚么叛将,甚么密探,本帅都不放在眼里。你看那坛子珠花,但是内侍监特地送来给本帅本日取乐的,美人就不要担忧了,今后安放心心的跟着本帅,还怕没出头的日子。”
一边说着,那只大手便往萧远的腰带探去。萧远用两只手指悄悄一推他的手,嗔道:“急甚么。话虽这么说,大帅现在的职位,多少人看着呢,可出不得忽略。”
“是。”
杜书彦望了一眼烟花刺眼的彩台,故作奥秘道:“一时便有,”一边依榻打量着萧远,“这身衣服你那里弄来的。”
杜书彦把玩着酒杯,望着左边楼台的雅间半掩着的雕花窗,过了一会儿,有人探身接过檐上飞天捧上的托盘,竟是那日在梅园冒充高德兴的副将。
萧远听他说话,才收回凝睇着窗外的眼神,接过酒饮了。
高挑俊美的华服男人懒懒的依在门边,带几丝酒意的端倪秋色环绕,朝高德兴一笑道:“高帅是真不记得我了。”
“公子既知这萧远是操纵公子身份进潘家楼,为何还如此待他?”
出了雅间,萧远站在门外,看云墨恭敬的掩上门,面上仿佛透暴露一丝歉意,随即回身而去。
杜书彦也不知高德兴如何把这酒喝了,想来是猥亵非常,过了一阵,只听萧远假装体贴的说:“那些流言到底是如何回事?闹的我心烦。”
“一壶春意万畴珠,你不见这此中豪商居多,天子脚下,官员们倒不敢太张扬。”
“我还嫌茶水不解渴呢,可有酒?”
以是潘石亿一边满脸堆笑的和客人酬酢着,一边不断用眼角打量着街角不远处的青年。他一身华贵的嵌银丝天青羽纹长袍,外罩银灰薄丝氅,勒着一条石青色绣海东青捕天鹅纹样的腰带,左手挽起的窄袖下暴露一截划痕班驳的旧牛皮护腕,长发一丝稳定的绾在亮银蛇纹冠里,斜斜簪一枝桂稍,长身玉立,姿容俊朗,引得过往马车里的女眷们都忍不住挑帘偷瞧。但是,他却挤在一群马夫中,挽着袖子悠然得意的刷着马,而那匹比四周牲口都高出大半个头的骏马,正神情倨傲的享用着他的鬃刷。
这一瞥不打紧,高德兴骨头都酥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