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就奇特了，昨晚这么多人都离了府，为何公子一猜便知东西在南江侯府上？”
一身便服的翰林待诏李朔捻着笔，对着架上一盆西湖柳月，细细在画上又添了两笔，昂首应道：“托王爷的福，我等才气有幸得观绝色。”
“那当然，不幸那些贼人被那位给吓得……提及来有小我公子你还熟谙。”
杜尚书颇客气的笑道：“这也是因白城大捷的犒赏担搁了，府库不日便会批下来，翊麾不消忧心。”
“是，是，”杜尚书叹了口气笑道，“年纪大了，不免惦记旧事。”
见他们悄悄的出了角门，杜书彦挑亮了油灯，打着呵欠踱至檐下，正瞥见翰林院当值的郎官许玖在院门后探头探脑的张望，杜书彦冷冷一笑，假装没瞥见他，嚷道：“云墨，江白，都往哪儿躲懒去了？”
“你也早点歇下，”杜书彦客气的点点头，回房掩了门，听着许玖的脚步声在院里又转了一圈，才消逝在雨声中。
“下官谢过王爷。”
律王摆摆手：“这都是太后老贤人的洪福。”他背动手，看了一会儿画，“子宽的工笔情致过人，可贵。不过世人皆以绿玉为贵，你为何独喜这西湖柳月？”
“在。”
“有何热烈？”
“他也多事，莫非府里不会送来？”杜书彦嘟囔着，“大半夜也不晓得为啥这么吵，算了，去给我沏杯茶来。”
“我能做的都做了，只是……”杜书彦有些忧愁的垂下眼，“大捷的兴头上，朝廷不会措置得太峻厉。”
杜书彦缓缓道：“他要的是安然……南江侯杨明昭可在列？”
“本日一观，不知又有多少佳句问世，不枉本王日夜辛苦培出这几株绿玉牡丹。”他抚动手中玉柄银丝鬃的拂尘，颇对劲的笑道。
这连日的秋高气爽，深木碧池间，各色宝贵菊花叠金砌玉，更有崖菊顺着假山茂茂如瀑，好像银河低垂，繁星铺地，让人目不暇接。时人盛爱菊花，菊花以京菊为贵，但即便都城中遍植九华，也比不得这律王府的东篱园之十一。
杜书彦扶着老尚书，笑道：“父亲年纪大了，这些事件让上面人措置也罢，又不是甚么大不了的。”
“承平关八百里加急，这会儿两府的大人们都往枢府赶呢。”
“回公子，不是，”那人一身浅显兵卒打扮，衣衿上滴着水，看来是冒雨赶来。
“师父可有信来？”杜书彦眼中一亮。
“这会儿子，怕是已经放在官家御桌上了吧。”
“我也不晓得，这又冷又湿的，编修还是早点歇着吧。”
“但是走了水？”
杜书彦脚上不觉加快了两步，赶至门前鞠道：“孩儿来请父亲大人用膳。”
“谢尚书大人，”萧远恭恭敬敬的撩袍拜了，告别而去。
“你立即带人赶去他府上，云墨，告诉那小我也畴昔。”
“前日着人带了封信，说是节后要来都城。”
先帝当政时，因先帝体弱，律王还偶尔参知些政事。至当今即位，他便完整做起了清闲王爷，整日吟诗作对，侍弄名菊。逢本年寒暖适合，律王悉心顾问了很多年的几盆绿牡丹总算是垂丝透露，心瓣浓绿裹抱，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日晒后，绿中透黄，光彩夺目。太皇太后和当今便特许律王府择日开赏花宴，遍请京中文人骚人，一时候京中很有才名的读书人，有至心赏菊会友的，也有贪慕浮华的，倒也来了个七八，偌大的东篱园中游人济济，笑语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