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之狠狠闭起双眸,日积月累的交谊,又岂是他朝夕之间便可扼杀?只是,他亦曾与她相处近一年,他们另有过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可那孩子的灭亡,毁灭了心梅的最后一线但愿。
林涧之瞥了一眼舱外狠恶厮杀的身影,心中掠过一丝迷惑。林伊人毫不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之人,内里那抹薄弱身影,恼得让他直咬牙,林伊人真的会晤死不救,任她命丧寒江吗?
“那些卑贱之物,怎能配得上心梅!”林涧之的面色垂垂变得有些惨白。
林涧之微微一震,撩袍而出……林伊人在迟延时候,林涧之虽不知他要做甚么,但也毫不筹算如了林伊人的心机。
船面上,打斗声此起彼伏。洛小北早已是手忙脚乱,口中呜呜哇哇狂呼乱叫,谷小扇伤势未愈,仿佛也有些力不从心,南宫冀左冲右突,尽量护着二人,已经略显吃力,唯有秋彦启、秋闪闪兄妹,因着常平常在一起习武,共同极其默契,眼下还涓滴未露败绩。
谷小扇没有南宫冀照顾,脚步立即有些混乱。一旁的秋彦启、秋闪闪见状,从速抽身援手谷小扇,不料如此一来,二人腹背受敌,反被敌手占了先机,垂垂被逼入危境。
正思忖间,楼船又狠恶震惊了几下。
“走!”林涧之闷哼一声,拂袖起家。
“只会逃!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南宫冀恨恨顿脚,仓猝飞身前去救援洛小北。
“当时,祁境只要十岁,心梅与他同龄,”林伊人自顾自道,“心梅跌入了府里的莲池,是祁境将她救起,背入了屋内。”
林涧之嘲笑一声,“翯王倒是好雅兴,竟然故意机在此掷棋。”
林伊人寥寥数语,便已让他仿佛亲见那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的光阴,可他送她的奇珍奇宝、翠羽明珰,却被她毫不包涵弃如敝履。为何她不知,他对她的情,远比阿谁暗卫更深,更浓,更绝望。
“祁境固然莽撞,待心梅却极其细心,”林伊人道,“贩子的糖葫芦,铺里的快意簪,夏季的绿豆汤,夏季的暖姜茶,祁境总不声不响送到心梅手中,一来二去,二人便有了情。”
林涧之心中倏忽一阵剧痛,如同利锥狠狠刺入胸口。
“太子可知,心梅与祁境是如何了解的?”林伊人不疾不徐道。
林涧之深吸一口气,拂袖朝后舱走去。船尾三丈以外,便是他的楼船,那楼船巧夺天工,都丽堂皇,到处彰显着他身为太子的威仪。
“阿境……”她微微喘气,“我们从未分开如许久……我给你绣了一方帕子,就在枕头下,不要老是用衣袖拭汗,会惹人笑话……”
“流年倒霉,天意难为,翯王的确应当自省。”林涧之道。
林涧之明知林伊人成心以此牵绊他,却仍然没法不起火,没法不断下脚步。浊浪奔涌,万丈狂澜,楼船如一叶孤舟,在浩浩大荡的河水中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阿境,我很好,”那带着泪痕的惨白容颜缓缓扬起,绽放出动听心魄的笑容,“你和王爷不要难过,太子待我是极好的……”
“是!”
林涧之眸中微闪,面露警悟之色……林伊人何曾在他面前真正低头过,此番情感降落倒是少见。
“太子说得是,”林伊人道,“看来臣弟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阿境……”她尽力伸脱手,那手臂上,血痕斑斑,“我很想你,很想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