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堂华宇之下，点明妆，披锦裳，穷极狎昵之事。
兽嘴吞吐环绕香煴，有人在雾后凝睇，如隔一山烟岚，一江烟波，瞥见雨后破开苍穹的秋霁。
“承陛下吉言。”她清算好衣裙，举头动手，姿式端方地伏于空中，但是拜了三次胳膊就快麻了。
她很受用，搂着他的脖子，“明天旬休……”
“陛下折了寿，妾心中过意不去，惟愿与君共赴鬼域，世世结为伉俪。”
苏回暖顿了顿，“大夫就是个浅显的行当，和其别人并没有分歧，抱病很普通。”
一阵天旋地转，他抱着她放在案头，精密的吻如急雨落下。她竭力推他，双手被敏捷地扣住，薄薄的丝衫经不住扯，轻而易举地飞到木架上。
明光六年夏，齐梁缔盟。国主请聘靖北王之女为后，拟期长至，躬率万骑赴玄英山南逆女，得梁帝应允。
他低头含住她的唇，黑眸浸着春水，手指划过她□□的肩。天涯的空地里升腾起芬芳的流珠香雾，洇入那双微嗔的眉梢，阻在他的面前。
盛云沂理顺她海草般蜿蜒的发丝，“泰山大人的名誉早有耳闻，十几年前突厥人横扫草原，意欲南下，端赖郡王带领五万马队守住边关。陆将军当时还仿了沙盘教我，说他若未早逝，梁国的北境边防不至于一落千丈，向突厥人昂首。”
苏回暖被他温馨地拥着，俄然来了一句：“你明天就不在了。”
很久，盛云沂托着她的肩胛，哑声道：“我晓得你现在不想要孩子……北梁凶恶，我也不但愿你冒险在外怀着他头几个月，但你如果决定把他生下来，我会包管让他安然。”
“趋以采齐，行以肆夏，周还中规，折还中矩。”他渐渐地迈着步子，亦驱亦行，亦周亦折，仿佛应和着雅乐的节拍。她溺在没顶的潮涌里，双目近盲，溢出破裂的低喊。
盛云沂叹道：“苏医师今后若看谁不扎眼，多跪一跪他，此人必然折寿。”
“冬至能返来吧。”她满怀希冀地问，“我都没有说甚么 ‘等花谢了、下雪了就返来’ 如许的话，折子戏里这么演都要很盘曲的。”
她当真掰手指数，扯谎没甚底气，干脆和盘托出，“除了学礼节和祭拜的时候……仿佛只跪过我婆婆啊。”怕他侧目，又道：“当初加封没去玉衡殿接旨，婆婆又从不带我见外人。比及了玉霄山，师父说我不是他亲生的，不让我跪他。”乃至于见谁施礼都想不到膜拜上去。
盛云沂埋在她颈侧，气味短促，“……你的身子。”
银剪从烛芯撤离，赤金烛台乍然一亮，屏风后的人影倏尔淡去。
茜纱灯在墙上的影子跳了跳，盛云沂扫了眼肩上被咬出的血迹，大抵她觉得明天会被他折磨至死。
他宽广的手心包住她，“你若回不来，季统领就要提头来见我，苏医师宅心仁厚，定不忍看他丢了脑袋。”
“坊里的女人标致么？”她抓住重点。
她有一把好嗓子，清越如玉锵，柔滑如笋尖，老是假装淡然地说话，还会哄人，他只喜好听她在榻上被逼急了时才会收回的声音，那是真逼真切的，只求给他听。
风在雾里。
她记得牵着她的人是祖母，她的母亲还活着，在她的身边。她还不懂灭亡的含义，不懂他们的哀痛，直到新年的炊火在宫墙之上高高燃放，照亮从侧门运出的薄棺，她才在宫女们的嬉笑中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