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离珠宫亮起盏盏华灯,雪幕上模糊浮起几星深红浅金,好像葡萄酒注入水晶杯溅起的灿艳泡沫。
几句话说的宇文嘉苑又红了脸,“姑妈……”
“陛下哥哥!”
苏桓撑着额头,“太后成心与齐国联婚,安阳眼下跑到齐国去了,贺兰,你用心将她气走的?”
苏桓未落座,肯首道:“那朕就感谢郡主了。”
“贺兰,宇文氏领的是你家的兵,死伤也算在你父亲的头上。”
苏桓以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几声,“气候这么冷,郡主年纪还小,应多穿一些才不会受凉。”
贺兰津耸了耸肩道:“太皇太后就是想,怕也不肯召她返来。我想起来了,陛下五岁时掉下冰潭去,就是她叫人来救的吧?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苏桓再偶然批折子,“朕内心如何想,他们莫非不晓得?只是朕愧对太皇太后。朕五岁入沐园读书,太傅教了一课朕至今影象犹新,元封至太初年间见候五,余皆坐法陨命亡国,可就算现在朕和先帝两人加起来,让他们坐法都困难!皇室残落,外戚干政,表里朝皆服从于宇文家,朕夜夜难眠。”
苏桓从袖中拿出一支雕镂精美的玉钗来,亲身扶着她的额角,插在那稠密如云的发髻上,笑道:
安宁郡王,今上的生父,前年就已入了土,但是今上不能去插手他的葬礼。今上是先帝宇文皇后的儿子,太皇太后亲身选定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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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角的笑容极是和顺放纵,宇文嘉苑的心咚地一跳,几近忘了他乃至让别的妃子有了孩子。耳边一遍遍反响着那句“很好”,她记起了小时候跟在他前面叫哥哥的景象,脑海中的画面又与面前这个长身玉立、修眉清目标年青男人重合起来,羞怯地将头埋在姑母怀里。
又转头对宇文嘉苑笑道:“你看,我们天子严厉的紧,哀家病着想听点好听的,他却一本端庄地给哀家提及这绝望的来了。”
宇文嘉苑委曲地看了眼太后。
宇文嘉苑抬起羽睫,轻声道:“受得了,臣妾不孤单的,臣妾会陪着陛下。”
入夜,偌大的玉衡殿终究没有来交常常的宫人,本朝金吾将军的第三子贺兰津一身黑衣立于桌前,看着今大将他刚递来的折子烧成了灰。
“臣父为给事中十七年,何尝涉私,谏言莫不忠于先帝及陛下,今蒙冤下狱,耳既无闻,目既无见,手不能运,足不能行,喉中尚稍有气,谓之未死,实与死一间耳。陛下若念其忠情,臣……”
贺兰津摸了摸下巴,“宇文嘉苑啊……这也是个不好惹的,总之陛下谨慎些。陛下承诺了太后的拉拢,娶了她后更要谨慎。”
苏桓也想起了甚么,嗓音带了丝暖意:“她当时很小,老是叫我哥哥。”眼神快速转冷,落在桌上那方绣芍药的帕子上,“再厥后,青邑也跟着她那么叫。”
贺兰津愣了半晌,“那孩子?……是叫苏回暖吧,小时候还在我们家住过几天。温馨,一根筋,不讨人嫌。”
那是个穿着华贵的女孩子,十五六岁,被簇拥在一群侍女中心,颊似芙蓉,身材如柳,恰是当朝左相家最小的孙女宇文嘉苑。即便是大夏季,她也只穿了件略薄弱的鹅黄色宫裙,内里套了件疏松的银狐裘,带子松松地系着,更加显得纤腰娉婷,曼妙生姿。
“等礼部的文书批过了,郡主再放心等着聘礼。本日朕没带甚么好东西,这钗子就算委曲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