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便觉本日虽有日头,可劈面而来的风却格外的冷,这时不远处又走来两个往灵堂搬重物的下人,霍危楼一眼便看到他们抬东西的手皆被冻得通红,他凤眸轻沉,忽而就想到薄若幽拿着竹镊的十指,细若削葱的纤纤玉指,仿佛在冰雪里捂过普通。
松柏参天,雪积翠稍,茂如伞盖的松柏仿佛苍穹似得覆盖着祠堂,乃至于只站在祠堂以外,便觉此处难见天光,阴气极重。
没得说本身过几日也要死的,还说甚么到了地下……
薄若幽便又垂眸拨弄那一小团洒金笺。
霍危楼蹙眉,“人现在在那边?”
他下至处所州府办案数回,却还是头次遇见薄若幽这般,小小仵作比主官还要勤恳的,最紧如果的确技有所长,倘如果男人,倒可收用。
进门便是阔达的正厅,郑氏先人牌位摆在正北方向,其下长明灯灯火幽微,两侧皆有配房,一侧为香火祭奠之物,一侧则为玉嬷嬷之居室,霍危楼大眼一扫,转眸盯着玉嬷嬷,玉嬷嬷负手而立,脑袋垂着不与霍危楼对视。
霍危楼心底再次生出一丝遗憾,此次却分毫都未曾露在脸上。
夜色已要来临,而薄若幽说在入夜之时便能使字现形,福公公或已健忘此话,薄若幽却没忘,她拿着那张纸,间隔近了会被烤脆,间隔远了不生功效,就这般不近不远的捧着,一张小脸被烤的红彤彤的,而那双明眸映着火光,火光一跃,潋滟秀色便在其眉眼间流转,竟生出几分清妩娇媚之意味来。
“奴婢来此十五年了。”
霍危楼神采沉凝,“与郑文宴所言出入不大。”
贺成咂摸不出霍危楼问话的意味,只得诚恳道:“不是的,此园乃是前朝一名亲王行邸,制作之时引来了城南浣花溪的死水,在园内造了三处内湖,厥后朝代更迭,园子烧毁,内湖都干了,大抵六七十年前,被当时的郑老爷买下,重新补葺以后做了祖宅。”
霍危楼唇角噙着一丝嘲笑,回身朝外走去,贺成跟在前面,出来后忍不住揉了揉起满了鸡皮疙瘩的手臂,“侯爷,就是这么小我,泰初怪了,刚才下官来时,她就开了半边门,亦只站在门内答话,当真瘆人。侯爷,现在如何办?”
“阴年阴时,为吾……这是何字?”
日头垂垂西斜,笔迹显得越来越多,却只要一二字能勉强认出,薄若幽面露沉色,拿了巾帕纸张入灵堂,又请衙差生来火盆,加以炙烤。
霍危楼眉头稍展,眸色也云开雾霁,世上有哪个上官不喜如许的部属呢?
贺成便道:“还是在祠堂里。”
“阴年阴时,为吾偿命。”
她不知想到了甚么,神情忽而生出几分窜改,唇角一抿,将门打了开。
声音忽至,是贺成仓促而来,霍危楼回身,贺成进门便道:“祠堂那边下官派人去了,已经见到了那位玉嬷嬷,她单独住在祠堂,据她本身说,这几年从未出过祠堂大门,府内的事,她只晓得老夫人亡故,连郑二爷坠楼都不知。”
一片黑暗中,霍危楼冷冷的笑了一下,“嬷嬷不畏死,但是否想过侯府其他子孙?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白叟了,既不答因何罪至此,不若说说,府上郑文宴生而不吉之事吧?”
洒金笺只要巴掌大小,是被揉成一团后吞咽下肚,又在胃内溶解数日,现在最内里一层,已经只剩下透薄的一层,薄若幽不敢骄易,恐怕弄破后寻不出笔迹。